君瑋看了眼蹲在凳子上的百里瑨,又看我一眼,張了張口,大約覺得有些事不好當著外人的面說出來,掙扎半天,只得埋頭喝稀飯。我猜想他是擔心我還記著自己是衛國的公主,把蘇譽看成敵人,為國報仇去刺殺他什麼的。但我著實沒有這個想法,覺得要讓他安心,將鹹菜裡的蘿蔔絲挑出來道:“要我是蘇譽,估計也得這麼做,亂世裡的聖明君王本就要獅子的兇狠狐狸的狡詐,賢德是做給天下人看的,哪裡要你真正的賢德,看上去賢德就很可以了。”
百里瑨不知什麼時候將腿放下去,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插話道:“照你這麼說,蘇譽搞這麼多出來就只是為了在外頭樹立一個他很賢德的形象?”
我無語道:“要真是這樣,他就不是賢德,是閒得慌了。公羊賀不是把衛室遺臣該殺的都殺完了麼?此後衛國再無復國希望,可喜可賀。公羊賀不是還把部分陳國人遷到瀝燕兩城了麼?這些人平時種種田,衛國鬧亂子了還能組織起來幫忙鎮壓鎮壓,省了大批從陳國調過來的駐軍和軍費……”
百里瑨出現茫然表情。我想必須得出現一個例子來佐證我的闡述,方便他理解,想了半天,道:“好比你們家要去外國開個青樓,帶很多姑娘過去,但這個國家律法規定只有逢年過節才允許青樓營業,那你們家平時要養這些姑娘肯定特別不容易吧?要是給她們分點兒田,讓她們平時務務農什麼的,自給自足,壓力是不是就小很多了?”
百里瑨抓抓頭:“可如果這個國家只有逢年過節才允許青樓開門做生意的話,那我們家為什麼要千里迢迢跑去那裡開青樓啊。”
我覺得真是無法和他溝通。
而此時,中年文士似乎已被掌櫃勸到別處,隔壁桌忽然傳來一聲嘆息,不知道那句話從何開始,我們只聽到後半句:“……衛國亡得著實是個笑話,只可惜了殉國的文昌公主,說是那公主自小從師於當世的聖人慧一先生,是慧一先生唯一一個關門女弟子,才貌雙全,有閉月羞花的傾國之姿,又有大智慧,早在十六歲時,就有許多諸侯的公子向衛公求親……”。
又有人說:“在下曾聽聞世子譽二十二歲生辰時,也得到過文昌公主的一副畫像,看了卻說了句奇怪的話,‘唔,這是葉蓁?已經出落成大姑娘了。’雖是宮廷秘聞,不知到底可不可信,不過,傳說中文昌公主既是這樣的品貌端然,沉魚落雁,又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世子他……”
君瑋問我:“你抖什麼?”
我端起碗打了個哆嗦:“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全身起了好多層雞皮疙瘩……沒事兒,吃飯吃飯。”
君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風月這段說完了,開說諸侯紛爭天下大亂了,你別出聲,我再聽一會兒。”
我說:“?”
君瑋道:“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天下大亂,匹夫有責嘛。”
我訝然看他:“又不是你讓它亂的,關你什麼事兒啊?亂世再亂,也只跟皇帝和諸侯有關,一個拼命地不想它亂,一個拼命地想它亂。啊,對了,還有個搞不清楚想幹什麼就是唯恐世事不亂的大教宗,不過這個是宗教範疇,屬於神秘意識了,不用管他。”
君瑋默然:“……我就是關心一下政治……”
我拍拍他的肩膀:“正直的人都搞不好政治,這條路線不適合你,你還是適合關注宇宙,寫點小說。來,吃飯吃飯。”
百里瑨湊過來:“為什麼人正直了就不能搞政治啊?”
我解釋給他聽:“你看,這個亂世,政治本身都是歪的,你要不歪,就不是搞它,而是被它搞了。”
百里瑨恍然:“那就是說人要不歪就沒法從政了?”
我說:“也不是吧,也不能過度,得又歪又正。”想了半天,道:“比如蘇譽……”
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