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羊點點頭:「會的。」
蘇果嗯一聲,表情真誠,「那我們先走了。」她說,「找劉大哥交志願表。」
弋羊:「再見。」
「再見。」
蘇果朝弋羊揮揮手。
姜琳也朝弋羊揮揮手,順勢挽起蘇果的胳膊,兩人步伐一致,很快裙裾搖曳,消失在弋羊的視野裡。
弋羊卻久久站著未動,她突然意識到,兩星期前,與韓沉西的分開,是未來生活的考驗,而方才的那聲再見,是高考真正結束,她與她的十七歲告別;與這段生命軌跡中,遇到的那些人告別。
很大機率,她們往後再也不會碰面了,所以,離別讓恩怨和偏見消解,換一分鐘的歲月靜好。
曾經,她嫌時間過得慢,她以為,當離開到來,她會是如負釋重的、歡欣鼓舞的。可如今,離開這座小城鎮進入了倒計時,她後知後覺發現,她的心裡竟翻湧著連綿跌宕的不捨。
原因無他。
這座小城鎮的春夏秋冬裡,藏著無數個韓沉西的笑臉。
弋羊感覺胸口壓了塊石頭,從未有過的難受。
她轉身往回走,去了操場。
有兩個班在上體育課。
她坐到石臺階上,遠遠看著這些學生跟體育老師鬧,討價還價不想跑步。
嘰嘰喳喳的聲音響徹天谷。
如此直勾勾盯著看,她其實從他們身上沒有看出一絲自己的影子,她沉悶而無趣;但少年的生機與活力,一舉一動全是韓沉西的縮影。
有那麼一瞬間,她很想很想他。
衝動之下,她給他打了國際長途,電話嘟一聲響時,她一個激靈,又趕忙結束通話,因為澳洲現在是下午4點,韓沉西有課,他的課程安排無比緊湊,一天4節,每節2小時,中間無縫銜接。
她不想他分心。
但等到晚上,韓沉西便把電話回撥過來了。
弋羊彼時早已離開學校,情緒平復,她腦子一空,沒想好如何解釋那通電話,她說不出「我想你了」如此的甜言蜜語。
索性聊起了她專業選擇被否決的事情。
韓沉西聽她敘述完,沉默片刻,他亦覺得女生學機械條件太艱苦,不過他沒有直接否決她的意願,而是問:「羊姐,你是對這個專業很感興趣嗎?」
弋羊陷入思考很久,她不知道該如何界定興趣或者愛好,懂事以來,她眼裡只有達成成績的目標,而高考是她17年唯一的人生路,如今目標實現,路走到頭,前方小徑分叉需要選擇,她迷茫了。
未來有什麼打算?以後想做什麼?如此之類關乎定義人生的問題,弋羊很少考慮,因為太長遠,長遠意味著有變故。
因此,現在,她不能像當初定下690的分數那樣給自己重新明確一個方向。
「說不上來。」弋羊聲音輕飄飄的,「好像也沒有太喜歡,只是感覺上不討厭。」
韓沉西明白她的糾結點,也懂她為什麼糾結,他說:「羊姐,其實大部分的人都不明確自己以後要幹什麼,專業選擇合不合口。你別那麼要強,錯了也沒關係,再改正就行了,反正到大二,另有一次轉專業的機會。」
韓沉西儘量理智客觀地去鼓勵她。
弋羊聽進了心裡,又猶豫兩天,下定決心提交了志願表。
可令韓沉西萬萬未料到的是,這竟是個「坑」,他挖來坑了自己。
上交的機械工程專業,一個班30號人,男女比例15:1。
韓沉西初聽到這個訊息,他那邊已經是9月3號的凌晨了,此時他正在給自己煮麵條當夜宵。
接連吃了一個星期的saa加beans的簡餐,他嘴裡淡出鳥味,胃裡更沒有果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