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寶寧感動得不行,她還以為裴原真的悟了,但瞧瞧他的樣子,人模人樣沒兩天,又成了酸臉猴子。
「我有什麼說不出口的。」裴原正色道,「夫為妻綱,我說話,你就得聽。」
寶寧氣得指尖發涼。
若原本,她還是會懼著裴原的,今日許是膽子大了,或者真的被裴原氣到,寶寧連場面話都不想和他說,赤著腳繞開他,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手指著外面:「隨便你,若要發瘋,到外頭去,少在這裡煩我的清淨。」
裴原冷哼了一聲。
又僵持一會,裴原敗下陣,自己去找火石點了燈。
屋裡驟然亮起來。
碧紗櫥後面,小羊的半個腦袋探出來,很迷茫地看著裴原背影,裴原轉過身,對上它的眼睛。
「我的天,那是個什麼東西!」
小羊叫了聲:「咩——」
裴原半晌沒回過神來,眉梢跳動:「季寶寧,你最好給我解釋一下。」
寶寧眼睛紅紅地看著他:「裴原,你最好不要總是連名帶姓地叫我的名字,我很不喜歡這樣。」
她敢和他嗆聲了。裴原愣了一瞬,拳頭在身側攥了攥,到底還是改了口:「寶寧。」
寶寧「嗯」了聲。
她低著頭,頭髮很柔順地散下來,搭在肩上,從裴原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光潔飽滿的額頭,還有略有些泛紅的鼻尖。
她一哭,最先紅眼睛,然後紅鼻子,裴原領教過許多次,見到這樣,心中鬱結的氣散得精光,變成了慌亂和心虛。
「不是,話說得好好的,你怎麼又開始哭。」
裴原朝著她走過去,坐她身邊,語氣放軟不少:「是你先把我踹到地上的,怎麼好意思惡人先告狀?」
寶寧仍舊垂著頭:「我不是故意的,我就瞧見個黑影子,還以為是壞人。」
裴原掐著她的下巴,讓她仰起臉,瞧她只是眼睛紅了,沒有淚水,心裡大石落地。
「將軍府層層守衛,一隻陌生的鳥兒都飛不進來,不會有壞人。」
他已經不像剛開始那樣咄咄逼人,語氣裡帶些誘哄:「得了,是我不對,下次再這樣晚回來,我先敲門,不會驚著你了。」
寶寧心中想著,她果真是賭對了,裴原這人吃軟不吃硬,越逆著與他撅,他蹄子揚的就越高,不知還要衝你發什麼瘋。
但你若不理他了,掉兩滴淚,他便立刻就服帖下來。
寶寧低聲道:「我昨天等了你一夜的。」
裴原注意力被那隻小羊吸引,沒聽清寶寧的話,又問了遍:「什麼?」
「你昨晚到底去哪裡了,連句口信都不給我帶,那樣忙嗎?」寶寧看著他,「我不知你在做什麼,很擔心,等了你一夜,但你就是不回來。」
寶寧問:「你覺不覺得自己很過分?」
裴原啞口無言。
他昨天與人商討要事到很晚,實在覺得疲了,就沒回來,在邱明山的書房裡湊合著睡了一宿,忘了寶寧一聲。他本也想過要不要找人去送個信兒,但沒放在心上,一半是因為麻煩,還有就是覺得沒那個必要,他沒想過寶寧會等他。
裴原心虛更甚。他現在冷靜下來,想起剛才舉動,指尖搓捻,不知該做些什麼挽回。
寶寧本也沒想著他能有什麼悔過之心,她就是不吐不快,如果裴原願意的話,下次再出現這樣的事,能告訴她一聲,寶寧便知足了。
「折騰這麼久,也累了吧。」寶寧嘆了口氣,回身鋪床,「早點歇著吧,明個是不是還要早起?」
裴原定定看著她背影,忽的伸手抓住她胳膊:「先等一下。」
寶寧情緒已經平靜下來,她把枕頭拍平,沒回頭:「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