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恆秋忍不住抬手擦眼睛。
他喜愛的這個男人受傷了,傷的是腿。羅恆秋記得他在雨夜裡撐著傘去為自己買一份宵夜,長腿踏著水走回來,被自己勒令脫鞋再進門。這個人還喜歡在家裡走來走去,一刻不停,喜歡隨時衝進廚房問自己“飯好了嗎菜呢湯呢”。還有他演的那些戲,都是活潑健壯的角色,騎馬射箭,無所不能。
羅恆秋突然覺得自己十分孤單。好像這個世界上除了鄧廷歌他再沒有別人了。這走廊那麼冷,那麼空,不遠處的喧嚷彷彿另一個世界裡發出的聲音。而他的整個世界都被關在兩扇門裡,未知安危。
常歡去取了點熱水,眼角餘光看到羅恆秋孤零零地坐在走廊上,看上去滿是軟弱和悲傷。
跟著她走過來的鐘幸也看到了羅恆秋低著頭,頻頻抹眼。
他一下就呆住了。
常歡推著他往羅恆秋看不到的角落走。“噓。”她豎起手指抵在嘴上。
鍾幸不停點頭。
將近凌晨時分,鄧廷歌終於被推了出來。他被送入重症監護室,羅恆秋等人沒法立刻去探望,於是轉而圍住了醫生。
醫生也是滿臉疲倦,揮揮手讓他們先等一等。片刻之後他拿著病歷本走了出來,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雙下肢粉碎性骨折,主要是小腿部分。”他冷淡地說,“手術已經做好了,骨頭也基本擺正,看復原情況,最好做內固定。”
鍾幸立刻接著問:“好了之後會影響他的活動嗎?走路跑步什麼的?”
“完全不影響是不可能的,但不要做太激烈的運動,病人還年輕,復原能力比較好。”醫生翻了一頁,繼續說,“病人的職業是什麼?”
常歡:“演員。”
聽到這個詞之後,醫生立刻抬起了頭。他臉上不再是冷漠神情,從眼底升起了一絲異樣的同情。
“病人最嚴重的不是骨頭傷。”醫生指了指自己的腰,“他的脊椎在車禍中受到撞擊,出現移位,脊髓有損傷。”
羅恆秋頓時愣了。鍾幸看看他又看看醫生,忍不住接著問:“那是什麼意思?”
醫生合上病歷本:“詳細的檢查結果明天出來。通俗來講,目前病人的下肢完全失去了活動能力和知覺。”
常歡也呆住了:“癱、癱瘓?”
早晨六點多鐘,龐巧雲剛剛起來準備做早飯,家裡的電話就響了。
打來電話的是鄧廷歌的經紀人,她記得那個看上去就很精明能幹的姑娘叫常歡。是個好名字,她曾這樣稱讚過她。
常歡帶來的卻不是好訊息。
夫妻倆抵達昆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羅恆秋派過去的車子將鄧嘯和龐巧雲接到了醫院。龐巧雲情緒太過激動,常歡一直扶著她,幾個人隔著重症監護室的窗看了鄧廷歌幾眼。
鄧廷歌無聲無息地躺在床上,身上這是管子那也是管子,完全似一副瀕死的模樣。
龐巧雲緊緊捏著丈夫的手,失聲痛哭。鄧嘯比妻子更不鎮靜,揪著帶他們過來的那個人就要打:“我兒子是出來工作的!怎麼就弄出了這種事情!你!你賠命啊!”
吵嚷的聲音太大,醫護人員紛紛衝出來拉架。
羅恆秋披著件外衣睡在護士站外面的長椅上,半睡半醒之間被吵醒了,也過去拉扯鄧嘯。
“叔叔,叔叔,別打別打,是我!小羅!”
他一夜未眠,在監護室外面站著,心裡把自己和鄧廷歌這輩子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好的壞的,過去的以後的。他暫時沒心情和空閒時間去害怕鄧嘯,他知道鄧嘯現在也沒這個心情再去管自己和鄧廷歌的關係了。
羅恆秋把醫生的診斷告訴了兩個老人,最後又強調了一句:“上午詳細的檢查結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