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剛剛對這個人動心的那會兒,還記得窗外的葉子半青半黃,現在居然一片都不剩了。齊誩心想,默默緬懷那段被梧桐樹記錄下的時光。
一直被吸引。
一直在走近。
當他覺得他們已經非常靠近,就在今天,一種距離感忽然間強烈襲來。
就像小時候看著櫥窗內自己喜歡的商品,看是看得見,卻仍是被一層玻璃擋在外面那樣。
“我,如果可以更靠近你就好了。”不知不覺冒出這麼一句話。並不在乎沈雁是否聽見,是否聽懂。
而沈雁應該聽到了,不然也不會在這一刻抬起頭,眼神裡有少許茫然。
齊誩只是笑笑:“介意我現在走過去嗎?”
——表面上說的是物理距離。
沈雁聞言緩緩搖頭,齊誩於是站起身,順手扯了幾張紙巾走過去輕輕捂在那雙輪廓硬朗的手上,替他拭乾水漬。
這時,齊誩注意到沈雁左手上那枚創可貼。剛剛洗手的時候沈雁有意避開了那裡,沒有叫水打溼,於是他低低一笑:“你的狀態似乎比中午那會兒好多了……要不然,你這麼懵懵懂懂的,說不定就把創可貼直接伸到水龍頭底下洗了。”
他低頭專注於擦拭,沈雁低頭專注於看他。
“你還在擔心嗎?”
齊誩微微一頓,苦笑道:“也不是……”
比起擔心,更多的是一種自我反省,反省自己一無所知而無法防患於未然的現狀。
他知道,即使自己把手掌完全開啟,只有一邊手能用的自己想要同時裹住沈雁的兩隻手還是辦不到——在限定條件下,一個人可以做的事情也是有限的。
“我只是覺得自己不爭氣,幫不了你什麼忙。”
“你用手不便,這不是你的錯。”沈雁回答。他以為齊誩指的是沒辦法親自下廚,間接導致自己割到手這件事。
“不是說這個。”齊誩說罷,默默笑著搖頭,繼續完成手上尚未完成的活兒。
誰都幫不了他——快馬輕裘這麼說過。
但,自己不願意成為這些人其中一員。
想打破眼前那層玻璃,想成為“特別的人”,想在來年梧桐樹重新長出嫩綠葉片的時候……依然可以和麵前這個男人一同度過。
一切收拾完畢正好趕上下班,兩人一起離開醫院。
一路上小街小巷裡滿滿的全是人,菜市場附近尤其熱鬧,販賣熟食的店鋪更是嫋嫋飄出一團又一團的白色蒸氣,十里飄香,看著聞著都暖透了。沿街的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以及腳踏車來來回回穿梭的急促鈴聲連成一片,全是過日子的味道。
“我們走小路。”齊誩提議。熱鬧歸熱鬧,卻不是適合邊走邊說話的地方。
沈雁點了點頭。
繞過人山人海的地方,他們遠離喧嚷,拐進一條相對比較安靜的巷子。
時值秋末冬初,巷道兩旁栽下的柿子樹已經結滿果實,一顆顆紅彤彤地掛上梢頭,鮮豔討喜,從遠處望去彷彿無數盞小小的紅燈籠。近看,柿子上面還蒙著薄薄一層白色霜狀物,像極了臘月裡沾在燈籠上的雪渣子。
“柿子熟了。”齊誩微微眯著眼抬頭看,語氣聽上去似乎很開心,忽然邁出一大步,不再與沈雁肩並肩行走,自己走到了前面去。
沈雁一路無言,直至齊誩從他身邊離開,他才微微一震回過神來,緊緊盯著那個背影看。
這時候齊誩已經和他拉開了將近五米的距離,走到一株柿子樹下,緩緩停住。
沈雁下意識一起停住。
齊誩轉過身,見他自動自覺停在五米之外,忍不住輕輕笑了一聲,原地立定:“沈雁,要不要跟我打個賭?”
沈雁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