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景靜靜站在那棵樹下,看著他們戎家一點一點被搬空,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甚至連借酒消愁的機會都沒給自己,平靜得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高考結束之後的漫長暑假,他照樣跟平常一樣,閒下來就跟歐陽朔一起出去打球。只是他的臉上,再也沒有了當初那種愜意的笑容。
因為顏家和戎家徹底撕破臉面,顏景被罰跪又讓一些鄰居看到,謠言一時間傳得沸沸揚揚,很多人說,顏家那個不肖子,打主意居然打到戎宇明的身上,被父親罰跪了一整夜,隔壁戎家為了避開他,全家都搬走了。姓顏那小子是個同性戀,以後見他可要躲遠一點。
對於這些風言風語,顏景毫不理會,好像完全不關他的事一樣。倒是歐陽朔看不過周圍那些人亂嚼舌頭侮辱顏景,整天氣得咬牙切齒。
那天晚上,顏景和歐陽朔打完球回家,在路口下了公交車之後便沿著街道慢慢往家裡走。
回家的那條路是條筆直的林蔭道,路旁種著茂密的榕樹,以前,每天上完晚自習,他跟戎宇明總是一起結伴回家,兩人手牽著手走在那條路上,一邊走一邊討論學校裡的趣事。有時候什麼話都不說,只牽著手默默往前走,快到家的時候,怕人發現才把手鬆開,偶爾戎宇明還會在分別時突然湊過來偷上一個吻。
那樣簡單的相處,讓人的心底也覺得輕鬆和溫暖。
可是如今,戎宇明把那些溫暖全部從他的心底抽離了,剩下的就只有刻骨的冷意。
他走得瀟灑,留下顏景獨自承受一切壓力和謠言。
那些小男孩避顏景如同避瘟疫,偶爾還會有些調皮的孩子朝他後背扔石頭,他的心裡已經不像戎宇明離開時那麼難過了,難過太多,就會慢慢變得麻木。
此時的劉志剛已經大學畢業,白少博被送去了外地封閉式的中學讀書,再過幾天,歐陽朔也會去外地開始大學的軍訓。曲終人散,最後只留下顏景一人。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不就是年少輕狂錯信了所謂的愛情,還以為他們十年的感情足夠堅定牢固,卻沒想到,在現實面前完全經不住考驗。
顏景把手塞在口袋裡,默默走在那條熟悉的路上,夜風吹亂了他的頭髮,昏暗的路燈拖長了他孤單的背影,蒼白的側臉看上去也比之前消瘦了許多。
等簽證下來,他就會被父親送去澳洲讀書,離開這個生活了十八年的故鄉,離開這個有著他最美好回憶的地方,也離開那些不願再提及的過往。
一切都會結束,戎宇明那個名字,也只存在於回憶裡。
*
顏景在道路盡頭轉彎,走進回家的那條小巷,突然聽到一陣打鬥的聲音。
“臭小子,叫你不長眼!”“滾開!”“髒死了!”
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不過是最常見的街頭鬥毆,顏景沒興趣跟那些小混混理論,也不想多管閒事,只是他們打架的地方正好在戎家門口,顏景要回家必須經過那裡,他們打了半天還不停手,顏景就有些不耐煩。
幾步走上前去,這才看清楚,是三個混混在圍毆一個小孩,那孩子也不知做了什麼事得罪他們,被打得鼻青臉腫,抱著頭在牆角里縮成了一團。
見那群人又朝孩子踹過去,顏景突然冷冷地道:“一群人合夥欺負小孩子,你們真有本事。”
眾人愣了愣,抬頭就見一個身材修長的少年正站在面前,路燈的映襯下,他的臉色十分的平靜,冰冷而銳利的目光看得人心寒。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他再次開口說:“你們打人真辛苦,需要我叫人來幫忙嗎?”
三個街頭混混懾於他的氣勢,對視一眼後,識相地扔下句“臭小子別讓老子再見到你!”就轉身迅速地走開了。那些小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