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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難得來訪的艾德里安似乎有話要說,路易斯停下手中的工作,將椅子轉了半周:「怎麼,我還以為你再也不來了。」

艾德里安站在路易斯三尺之外,保持著既不疏遠又不親暱的適中距離:「叔父讓我轉告您,說讓您『答應協會提出的條件』。」

路易斯咀嚼著薩繆爾的原話,心中已經有了結論:「嗯,我知道了。」

他又多看了艾德里安兩眼,發現年輕人的臉色似乎不太對勁:「怎麼了艾德里安,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是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了嗎?」

艾德里安周身都僵住了——他總不能坦白,說是撞見叔父和索倫審判官在神殿亂搞吧。

「不……沒什麼,只是在來的路上,我看見有畫商在賣內容很出格的作品。」

路易斯將信將疑地「哦」了一聲。

薩繆爾交給自己的傳話任務完成了,可艾德里安並沒覺得輕鬆,卻又不好當著路易斯的面詢問這麼做的緣由。

他想起那個來替協會傳話、通知路易斯回去參加內部會議的賞金獵人。看來,薩繆爾還是透過某種方式獲知了會議的內容。

我應該追問嗎?艾德里安很為難。

路易斯讀出了艾德里安的憂慮。在把艾德里安打發走之前,他輕描淡寫地補了一句讓人放心的話:「我不可能對你們不利,薩繆爾知道我會怎麼做。」

艾德里安離開地下室時,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路易斯正背對著他,火盆和燭光在牆上投下的陰影如水波般晃動,彷彿是光在呼吸。

幾天後,飛獅公館傳出了薩繆爾「突染急病」的訊息。

族長薩繆爾抱病在家,一切業務暫由族長的妹妹和侄子代理——這是飛獅公館對外的統一說辭。每月例行的市政廳會議上,代表託雷索家族出席的人已經換成了索菲婭。

基於明面上的協作關係,總督府和賞金獵人協會都曾特意遣人前來探視,莫吉斯總督還親自登門送來了貴重的慰問品。當然,除了在大眾面前表現關切的姿態,他們還帶著更重要的目的:弄清楚薩繆爾是否在籌劃著名什麼。

不過,他們並沒有如願見到薩繆爾本人,被以「形容憔悴、不便見客」為由攔在了臥室外。不僅是公館上下的族人與僕從,與託雷索家族有生意往來的商業夥伴都顯得憂心忡忡,不少流言也因此而生。

索菲婭替薩繆爾婉拒探視的說辭滴水不漏:「如果留在瑪倫利加,等到天氣轉冷,兄長的病情可能會進一步惡化。」她神情中的擔憂與焦慮毫無破綻,就連知情的艾德里安都差點被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打動。

緊接著,「薩繆爾將回鶴山莊園休養」的訊息也經索菲婭之口傳了出來。

為了佐證放出的這一訊息,某個再尋常不過的、天氣晴好的清晨,一駕私人馬車從飛獅公館出發,駛過中心城區寬闊的街道,光明正大地離開了瑪倫利加。馬車的車輿裝潢精美,外廂通體漆黑、帶有線條流暢的浮雕,拉起的暗紅門簾上印著託雷索的家紋。

城門的守衛也聽說了薩繆爾染病的訊息。聽見車廂裡虛弱的咳嗽聲,他們沒有過多盤問,很快就放了行。

薩繆爾已經離開了瑪倫利加,回到西南的鶴山莊園過冬,等到完全康復才會返回。也許就幾個月,也許要一兩年——這就是展現在絕大部分人面前的表象。

對協會激進派來說,這無疑是個利好訊息:無論託雷索的族長是否真為重病所困擾,他已經回到了內陸,至少在短期內無暇顧及尋找古聖殿與聖器一事,協會也能將注意力集中到另一邊。目前有資源、精力和義務阻止災變的,就只剩下教團了。

只有索菲婭和艾德里安等少數人知道,那駕馬車裡坐著的根本不是薩繆爾。就像是狩獵前假寐的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