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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里安抿著唇,輕輕搖頭。

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什麼表情。

離開墓園之前,艾德里安飛快地看了一眼路易斯之前注視的墓碑。

那上面沒有墓誌銘,只有一個刻得很淺的名字。月光稀薄,但借著優秀的視力,艾德里安還是能勉強看清:安妮絲·科馬克,應該是一個女人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ng of silence - arv kopp

☆、第三十五章 無人知曉

美德本應發自人們關於「優秀品質」的共識,成為指明方向的路標、約束越矩者的韁繩。它教會人應該怎麼生活,怎麼理解自己的生活。

但隨著時間推移,不知不覺間,貴族階層的美德已開始變質——它成了一種鐐銬,一種枷鎖,一種對人性的否定和剝奪。以「一個合格的貴族不能做什麼」為教條的母本,貴族階層的繁文縟節逐漸增加到怪誕的地步,反倒給人對人的壓迫找到了理由。

「不潔者」被逐出家門,扭曲地追求神聖血脈,就連世俗化的思想也被視作一種背叛。

——銀灣塔雜記·貴族的美德

火盆裡的木柴燃燒著,溫和地推開一圈圈暖風。桌上放著一個木盆,盆裡的清水已經被沾血的白布染紅。木窗開了一條透氣的縫,也放進一縷從屋外吹進來的風,時不時搖晃著鐵燭臺盛起的燭火,在牆上投下邊緣模糊的影子。

這一回,是艾德里安替路易斯療傷。

他想起之前發生的事:就在這個房間裡,路易斯也曾為他包紮過傷口,之後還有了那個猝不及防的吻。但在那之前,他們對付的可不是人,而是無光者。艾德里安記得,那時他們之間的氛圍似乎也不太融洽,但具體原因已經記不真切了。

取出箭鏃就消耗了艾德里安的大部分精力。雖然路易斯不是那種怕疼的人,但艾德里安還是習慣了關注對方的每一個表情,只要有一絲不對勁,他就會馬上停手,這反倒令路易斯有些苦惱。

細線穿過針孔,針穿過皮肉,再小心翼翼地拉緊那股細線——單調的動作緩慢地重複著。艾德里安手上的動作不快,但很穩,有種對「精益求精」的執著。

像是為了緩解艾德里安的緊張,路易斯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你的手藝還不錯。」

艾德里安因專注皺起的眉頭稍微鬆開了些許:「先前算是學過一點。」

在鶴山莊園接受訓練時,雖然不至於像上戰場那樣缺胳膊少腿,但磕磕碰碰還是難免。父母早逝,又沒有什麼可以倚仗的親屬,艾德里安已經習慣了和雙胞胎姐姐克洛伊相依為命,也會在彼此受傷時幫對方處理傷口。

縫合完畢、敷上藥劑,艾德里安拿過繃帶,準備完成最後一道「工序」。

路易斯寬廣結實的背脊上布著不少傷痕,這是在浴場就看到過的畫面。但在將繃帶貼著路易斯的面板展開,環過傷口、繞了幾圈再打上結時,當手指真正碰觸到那些陳舊的痕跡,艾德里安心中不由得產生某種異樣的感覺。

那是一種令他因接近秘密感到心跳加速,卻又隨之收穫了無盡哀傷的奇異的悸動。

「剛才在墓園,我看到了那個墓碑上的名字。」艾德里安猶豫著說。繃帶已經打好,他後退兩步,拘謹地坐在木桌邊,用搭在木盆上的毛巾擦去自己手上的血跡。「『安妮絲·科馬克』,那應該是您的家人。」

路易斯隨手拿起一件陳舊的外套披上,沉默許久,才緩緩答道:「是的,埋在那座墓碑下的正是我的母親。」

艾德里安心裡一驚。

——這是我母親留下的房子。

——她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仔細一想,路易斯確實說過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