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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頁

路易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回答:「不,那是我自己摘的。」

那枝鶴望蘭確實來自艾德里安送去的花束,路易斯在母親的墓前發現了它。

——別的都留下,只取走其中一枝,母親應該不會介意吧?

當時,路易斯這麼想著,將花束留在了墓碑前,唯獨抽出尚未盛放的一枝,留作自己難得的「紀念品」。

這是路易斯成年後帶回家的第一朵鮮花。

貝拉又慘然一笑:「看來,你心中已經有了寄託之人,可惜那不是我。」她緊攥袖口,發白的指節連同罩衫下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

路易斯整理火盆的動作一滯,點頭的幅度小得幾乎沒法發現。

總督夫人從喉間發出一聲虛弱的嘆息。

下一秒,她猛地抬起頭,突然抓住了路易斯的雙臂:「路易斯,我是多麼希望有人帶我逃離苦海……對,我希望那是你,希望你能助我和我的孩子離開總督府,離開瑪倫利加,到莫吉斯不會發現的地方去——」

瑪倫利加很大,而人各有命,不能奢求每個女人都擁有索菲婭的手段、麗茲的智慧、辛西婭的意志。明面上,貝拉是總督的妻子,她身份高貴,美貌令城中男女折服;可面對莫吉斯總督的虐待,她只有逃避,也只能想到逃避。

路易斯拿著火鉗的手懸在火盆上,抽開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他凝視著貝拉夫人的雙眼——那雙眼睛寫滿了疲憊與怨懟,令他很難狠心說出任何可能傷害到她的話語。

但路易斯無法果斷點頭,再坦然地告訴她「我必將與您隨行」。

沉默已經說明瞭一切,貝拉也緩緩鬆開了手。

「……對不起,夫人。」這個夜晚,路易斯又一次向她道歉。「我不能同您離開。」

貝拉再次看向那枝鶴望蘭,久久沒有說話。

火盆裡的木柴被燒得劈啪作響,彷彿在催促二人說話。

「這是因為,你要為自己真正在意的人永遠留在瑪倫利加?」貝拉輕聲問道。

路易斯放下火鉗,苦笑著搖了搖頭:「也不全是為了那個人。」

他沉默片刻,又補充道:「但如果您下定決心離開此地,我必會鼎力相助。我在其他城市還有幾個朋友,只要您需要,我可以提供一些人脈。」

至於路易斯自己,雖對瑪倫利加有著複雜的情感,其中甚至是憎恨和失望佔了大半,但他並不打算離開,也無法輕易離開。

這座城市既美麗又醜陋,既神聖又卑劣,既是繁榮的標杆,又是罪惡的溫床。

自不被祝福的降生開始,路易斯的命運與生活已經和瑪倫利加緊緊纏繞起來,這種刻在血脈裡的聯絡並不能被輕易切斷。

所以,他只能留在這裡——在看清瑪倫利加本質的同時,也嘗試著看清自己。

貝拉夫人知道,她終究無法左右路易斯的想法。帶著女兒與他私奔、逃離莫吉斯總督的掌控,恐怕只能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

她不再糾纏,而是強打精神,努力擠出一個帶著歉意的微笑:「這件事以後再說……這裡很暖,也很安靜,就請讓我在你家再待一會兒吧。」

那是她最後一次來路易斯的家。

圍繞城邦的安全問題,總督府召來城內各方勢力,開了越冬前的最後一場會議。艾德里安也作為索菲婭的左右手,又一次走進了市政廳。

和往常一樣,他安靜地坐在索菲婭身邊,時刻不忘觀察圓桌周圍那些半生不熟的面容。

能坐在這圓桌旁、用片言隻語左右瑪倫利加的貴賓們總有相似之處:精緻華美的絲綢衣裳,刻意拿捏的強調和措辭,毫無破綻的矜持底下無疑藏著另一幅面孔。

——在他們面前,你不需要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