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督府著火了!」線人滿頭大汗,氣都還沒喘勻。值夜的僕從忙給他遞來一杯溫水。
「什麼?!」索菲婭震驚地睜大了眼睛,舉著燭臺的手抖了一下。
她立即追問:「總督呢?」
「還不清楚。火燒的很大,總督府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一時半會怕是熄不了。」
住在走廊另一頭的艾德里安也被這邊的動靜吵醒。在城外的寒風中受了涼,他正因發熱意識昏沉,扶著牆站了一會兒才從兩眼一抹黑的暈眩中緩過來。
推開門便是長廊,艾德里安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到索菲婭身邊,連慣常的敬語都沒想起來用:「……發生了什麼事?」
線人便把剛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總督府起火了,那頭亂糟糟的,呂西安將軍正派人維持秩序。具體情況我也看不真切,不知道有無死傷。」
索菲婭緊咬下唇,雙眉緊鎖:「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
為什麼是總督府?為什麼偏偏會在這種時候?究竟是一時失火,還是有人蓄意而為?
寒潮之後,災變的流言已開始在民間悄然傳播。並不和平的市政廳會議過後還不到一天,很多事情都還沒商量妥當,若遷延時日,難保會人心惶惶。
艾德里安追問線人:「總督府附近是否受了牽連?會不會有人趁勢作亂?」
剛問完兩句,他便馬上捂住了嘴,咳嗽時全身都在抖,卻還強打著精神。這時,索菲婭才想起自己的侄子正深受風寒之苦。
線人忙答道:「起火的只有總督府,城市守衛已經控制了局面。」
「那,總督府、咳咳……總督府裡的其他人,比如——」
索菲婭扶著艾德里安,輕聲勸說:「你快回去歇著吧。不管長幼老弱,病人就該好好休息,這些事情我會處理的——我才是飛獅公館現在的主人啊。」
「對不起……」艾德里安的肩膀抽動著,虛浮的視線無法控制地向下垂。「明明是最要緊的時候,我卻……」
他憎恨自己不合時宜的虛弱,憎恨自己只能看著索菲婭在大半夜為突發事件忙碌。
艾德里安上次發高燒可以追溯到七八年前,當時還是因為和克洛伊跑到鶴山莊園外玩耍,一不小心踏進了河面的冰窟。
或許正是因為太久沒生病,也可能受到災變的影響,這次受寒硬是有了「病來如山倒」的氣勢,沒嚴重到命懸一線的地步,卻也十分難受。
早些時候,如果不跟著路易斯跑到瞭望塔去吹風,也許自己的病情不會惡化,不會像現在這樣昏昏沉沉、什麼都做不了。
但即便時間回到幾個小時前,艾德里安還是想要見他。
正是因為瑪倫利加處在災變的陰影之下,正是因為在會議上目睹了不愉快的場景,正是因為心中盤繞著晦暗不明的思緒,艾德里安才分外想見到路易斯。似乎只要看到那張臉,聽到那低沉冷靜的聲音,不安的內心就能平靜下來。
至於現在遭受的病痛,權當是給這點難以啟齒的小心思還債了。
總督府陷入火海的同一時刻,一駕馬車正在瑪倫利加城外的郊野上疾馳。遮的嚴嚴實實的馬車裡,坐的正是貝拉夫人與她年幼的女兒。
身份尊貴的總督夫人此刻卻穿著女僕的麻布長裙,棕色頭巾將凌亂的長髮攏起,懷裡緊抱著她不滿四歲的女兒。她愁眉不展,幾近乾涸的淚水沾著血漬與塵土,在那張蒼白的臉上留下兩道蜿蜒的淚痕。
貝拉低下頭,用顫抖的手指輕柔撫摸著眼前稚嫩的面龐,動作小心翼翼的,唯恐弄醒自己的孩子。除了抱上馬車時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會兒,她的女兒一直睡得很熟,也很安靜,小小的身體隨著呼吸的節奏緩緩起伏。
她們走得很急,只抄走了一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