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起事件中,不只是逃脫失敗的奴隸死於非命,協會內部的觀念鬥爭也終於上升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有人為了利益將劍鋒指向昔日的同伴,也有人為了公義做出相同的決定。
或許,賞金獵人們正是瑪倫利加的影子。在他們身上,我看到了相悖又相合的命運之索。
——銀灣塔雜記·賞金獵人協會的光與暗
馬車夫的供詞與疑犯的畫像頓時引起軒然大波,會場積壓許久的焦躁空氣彷彿一瞬間找到了出口。
「這純屬無稽之談!」
艾德里安猛地站起身,帶得椅子摩擦地面發出嘶啞的聲響,將眾人的目光聚集到他身上。
就算暗示侄子保持沉默看來也晚了,索菲婭只覺得頭疼得緊。
艾德里安冰冷的視線繞著圓桌邊的人群轉了一圈,一字一頓地說:「我可以證明科馬克大師的清白,他絕不可能殺害莫吉斯總督。」
呂西安將軍點了點頭:「僅憑那車夫一面之詞就給科馬克大師定罪,是十分輕率的行為。」被路易斯救下之後,他一直對這位賞金獵人心存敬重。
楚德也像是在為路易斯說話:「確實,我們的榮譽會長一向品行端正,怎麼可能犯下這樣的罪行呢?我們需要更多的物證。」
但楚德看似客觀公正的發言並未讓艾德里安產生半點感激之情,他已品出話語中隱藏的戲謔和挖苦。
——這人絕不可能真心為大師辯護,其中必定藏了什麼陰謀,說不定眼下這局面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見飛獅公館的年輕代表反應強烈,安全顧問顯得有些為難:「這位艾德里安·吉列特·託雷索先生,你剛才說自己能證明路易斯·科馬克的清白,那究竟有什麼證據呢?」
艾德里安顧不得那麼多,第一反應便是否決路易斯作案的可能:「那天日落後,科馬克大師一直與我共處一室,他沒有時間殺害總督、脅迫貝拉夫人離開,更沒有這麼做的動機。希望您能重視我的證詞。」
顧問的眉毛挑了一下:「總督府的火是在午夜前燒起來的,那時您也和疑犯路易斯·科馬克在一起嗎?他是否真的從沒到過總督府?」
「我們——」
索菲婭突然截住艾德里安的話頭:「不,艾德里安在晚鐘敲響後不久就返回了飛獅公館。至於那之後路易斯本人的行蹤,我建議各位去問他住處附近的鄰居,或是市場和海港區的酒館。我也不贊同因偏信某人的供述,而故意省略更關鍵的證據,還請您秉公執法。」
她沉靜的聲音似乎讓市政廳內逐漸沸騰的氣氛冷卻了一些,卻令艾德里安更加焦慮。
那天夜裡,和艾德里安分開後,路易斯一直是獨處的狀態。在場的人當中,又只有艾德里安會毫無保留地相信路易斯不是兇手,並竭盡所能為他辯白。
「科馬克榮譽會長只是疑犯,還沒到『真兇』那一步呢。我們正在加緊調查,也會將鄰居的證詞納入考量。」
顧問的措辭與態度都叫艾德里安格外反感。索菲婭抓著他的手臂,暗中使勁向下拽了兩把,艾德里安才不情願地坐回原位。
他嘴唇發白,在索菲婭面前鮮有地表露出強烈的焦慮:「夫人,我——」
索菲婭看了他一眼,用只有他們二人能聽到的音量輕聲說:「不要撒會被人戳穿的謊。」
她對艾德里安的想法心知肚明,可飛獅公館不比尋常人家,時刻有數雙不知藏在何處的眼睛盯著他們,若是艾德里安作的偽證被揭穿,損害的會是託雷索家族的聲譽。
市政廳的十五個常任正式議席當中,託雷索家族只佔了一席,而與總督府有利益關聯的商人及貴族包攬了半數以上的位置。
莫吉斯總督死後,這一集團的共同利益依舊存在,並借議席的數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