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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頁

清理完飛獅公館的內奸,艾德里安一個人回想著計劃已經完成的部分,同時籌劃接下來該做什麼的時候,驀然發覺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明明是發自私情的復仇,是近乎孤注一擲的「意氣用事」,實際操作起來卻像經過了長久周密的打算,一系列步驟在他腦中自覺排成無形的列表,只需按部就班地進行——極度的衝動竟轉化成極度的理智,恰似冰海之上燃燒的火焰。

這或許也能算作託雷索的「家族遺傳」,只是將事情考慮周全的理性在被情感驅使的行動中顯得相當珍貴。

當然,也可能是路易斯的離開讓艾德里安變成了這副模樣,畢竟再不會有人搶先一步,替他將萬事想得周全。

可只要一閒下來,艾德里安的思緒還是會不由自主地飛過瑪倫利加的城牆,在他不曾涉足的陌生土地遊蕩。

——科馬克大師現在已經到哪兒了?

——他在做些什麼?

——如果看到現在的我,他又會有何感想呢?

——他會為我的「成熟」高興嗎?

正胡亂想著,艾德里安緩緩走近一座陳舊的木屋。深夜的涼風從身邊滑過,如絲綢般柔和。他一個激靈,馬上從這漫無邊際的想像中清醒過來。

然後,他又變回了那個冷靜地將短劍楔進目標心臟的託雷索刺客。

用不著多少工夫,艾德里安就把供出路易斯的馬車夫從床鋪上揪了起來。還沒等他使上什麼拷問手段,又困又驚的馬車夫就供出了他知道的所有事。

「租車的到底是誰?」

艾德里安刻意壓低了嗓音,威逼的氣勢嚇得馬車夫差點說不出話。

「是、是貝拉夫人自己。她穿著女僕的衣服,我、我一開始沒認出來。」

「畫像是怎麼回事?還有那些供詞?」

「我不知道啊!我壓根不知道畫師畫了什麼,供詞也是他們逼我說的——」

「誰?我要的是名字。」

「楚德會長!」

趕車的人總會和不同的僱主打交道。楚德在瑪倫利加十分活躍,馬車夫認識他也理所應當。

其實在當面逼問「證人」以前,艾德里安就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答案,馬車夫的回答則進一步堅定了他向楚德復仇的決心。

艾德里安目光一冷,收起架在馬車夫脖子上的匕首,拎著對方的衣領往床鋪上一甩,狠狠威脅道:「帶上你的所有家當馬上離開瑪倫利加,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不然就算我放過你,楚德也遲早會將你滅口。」

堪堪撿回一條命,差點用偽證害死別人的馬車夫不敢得寸進尺地求情。直到艾德里安甩門離開,他還畏畏縮縮地蜷在床角,連大氣都不敢出。

楚德設計陷害路易斯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但艾德里安想要知道的不止於此。

他雖是賞金獵人協會的現任會長,有機會擠進市政廳正式議席的新貴,但說白了就是替人幹髒活的一把刀,又夾帶著自己的野心,與唯利是圖的商人合作算是兩廂情願。若離了莫吉斯總督這個靠山,楚德要想在瑪倫利加掀起風浪也沒那麼容易。

但回顧路易斯被投進監獄直至送上刑場的過程,楚德的確掏出了相應的物證,還買通馬車夫作出偽證,說明他與失去總督的總督府依舊保持著密切聯絡。

一些瑣碎的疑點在艾德里安的腦海中遊蕩,往四周伸出細弱的觸手,伸向其他隱藏了真相的碎片。

獨臂格倫曾無意中提到,他們引爆的交易所貨倉實際上空空如也。

精英守衛從沙城帶回了部分疑犯,也帶回了原計劃送往北方的物資。

艾德里安落海之夜,碼頭棧道邊燃燒的輕帆船,突然出現在瑪倫利加的庫爾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