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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她不敢讓自己的臉受傷。即便是莫吉斯對她施加暴力時,也會特意避開面部、脖頸以及所有不會被衣物覆蓋的地方——在公共場合當中,他需要一個「完美無瑕的妻子」,以襯託自己瑪倫利加總督的身份。

「你們這些貴族女人都一個樣——」莫吉斯咬牙切齒地邊打邊咒罵,凸出的雙眼神經質地發紅。「愚蠢,放蕩,除交|配和擺設外毫無用處——」

貝拉無法護著自己的後背,只能任由莫吉斯在自己身上傾瀉毫無緣由的怒火。她努力閉上眼,想用腦海中浮現的畫面與歌聲擠掉現實的痛苦。

——瑪倫利加的姑娘呀,嫌棄水手拾回的貝殼。等到水手帶來了珍珠,她卻已嫁給別人家。

她的童年記憶由蘋果樹、裝滿麥草的推車、孩子間的遊戲構成。只要想起當時的情景,哪怕畫面是模糊的、聲音是支離破碎的,貝拉都會感到欣慰。而在與路易斯私會的夜晚,她才能得到另一個男人的尊重和溫柔對待,哪怕其中不包含更進一步的情感。

貝拉夫人知道丈夫為什麼要毆打自己。

不是因為她與其他男人私通——她以這種方式逃避痛苦是近三年的事,而這種暴力早在貝拉認識路易斯之前就已經開始,甚至可以回溯到他們結婚不久後。

大名鼎鼎的莫吉斯總督只是單純喜歡這麼做罷了:因為不在「正統貴族」之列,他一直對自己的商人出身耿耿於懷。但從身為「貴族後裔」的妻子那裡,他用虐待和毆打收穫了扭曲的自信和自尊。

祖輩的身份反倒成了她的「罪孽」。

莫吉斯對妻子和路易斯之間的關係一無所知,但這不妨礙他調動所有侮辱性的字眼,無情地攻擊眼前這個可憐的女人。貝拉不知自己是否算是適應了這一切,她會屏住呼吸等待丈夫結束這一次暴行。隨後,莫吉斯會離開總督府,到別的地方找幾個風塵女子逍遙快活。

貝拉慶幸年幼的女兒睡在另一頭的小房間裡,不會目擊這些對孩子來說過於可怕的事情。

鞭打和咒罵終於停了下來,但貝拉還是不敢回頭,唯恐與莫吉斯的視線對上,又將招致更可怕的懲罰。直到身後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她才緩慢鬆開發白的手指,扶著床艱難地站起。

女僕小心翼翼地從門後探出頭,打量房間裡的一片狼藉。看見女主人的情形,她慌忙走上前去,將貝拉攙了起來。

這樣的情形已經發生過無數次,多到總督府的所有人都感到麻木,包括貝拉夫人自己。

女僕幫貝拉換掉沾上血跡的睡裙,處理好背上的傷口。隨後,她將花瓶的碎片撿拾乾淨,識相地離開了房間,把時間和機會留給了貝拉。

很快,貝拉換上了一襲常見於平民階層的麻布長裙,並在長裙外套了件足以擋住身體線條和大半張臉的長斗篷。她快步走到走廊盡頭的房間,發現女兒已經在小床溫暖的被窩裡睡著了。她彎下腰,輕柔地掖好被角,離開房間前親吻了女兒光潔的額頭。

這就是她沒有選擇逃離丈夫的唯一原因。

貝拉從側梯下到一樓,再穿過夜間基本沒有人的後廚和院落,走向馬廄旁不起眼的小門。走過那扇門就是總督府背後的窄巷,事先預訂的馬車就停在巷子的另一頭。

莫吉斯要到後半夜才回來,她還有時間。

就在貝拉準備從小門離開總督府時,她突然聽到院落的另一邊有人在低聲交談。她沒敢耽擱,也沒打算冒著被發現的風險細聽對話的內容,只能憑印象辨認雙方的身份。其中一人就是常年住在總督府的莫吉斯的貼身秘書;貝拉沒有聽出另一個人的聲音。

她坐上馬車時,心裡還在想著那個陌生人是誰。

同一個夜晚總是發生著不同的故事,有的相互交織,有的毫無關聯,這是人間的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