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87頁

敵人已在遠郊紮下了營,暫時停在弩炮和火炮的射程之外。或圓或方的帳篷連成一大片,光是看著就讓人膽寒。

早些時候,聽從艾德里安的建議,守備軍提前封死了位於城郊的下水道出口。庫爾曼人在守軍視野範圍內紮營後,幾個城門都採取了同樣的措施。

頂住大門的不僅是成堆的沉重石磚——附近的幾尊石雕也被搬了過來,神像斜斜地倚在灰紅交錯的磚堆上,女武神的長劍與海神的長戟抵著鐵鑄大門,竟像是神祇以石造的姿態降臨人世,親自守護這座城市。

同時,為防止敵人派出小股部隊,借道漁村進行滲透和襲擾,守備軍拆除了南城牆附近的大部分平房。原住於此的村民要麼已經逃亡,要麼躲到了城裡,曾經的漁村只剩一片狼藉。沒被完全拆除的茅屋敞著空洞的門窗,像一張張飢餓的口。

越是沉沉黑夜,越要時刻提防敵人的偷襲。按照辛西婭的安排,路易斯將手下的傭兵提前佈置在城牆與豁口內側的建築裡。奧希姆抱著同路易斯較勁的想法,也向艾德里安自告奮勇,和傭兵們一塊潛伏。

瑪倫利加的鐘塔上已不再有值夜的人。本應報時的午夜時分,這座城市的子民也聽不見象徵著平靜歲月的鐘聲,這樣的沉默反倒令人無法入眠。

月光被厚重的雲靄遮蔽了大半,就連燈塔的光都是霧濛濛的。

庫爾曼軍派出的偷襲者正是借用這無法驅散的黑暗,不掌火把、不聲不響地從大軍營地一路摸到了瑪倫利加的側翼。好在守軍事先有所防備,漁村民房被拆除後,夜襲者無處藏匿身形,只能不作停留,直接突入城中。

負責放哨的人聽到了動靜。

早在傑斯帕報信的笛聲響起之前,短兵相接的廝殺就已經開始了。

因為難以辨清敵友的身影,弓箭在此時並不實用。灰石戰友團的暗哨點起火把,城牆內側狹窄僻靜的巷道躍動著刺眼的火光與刀光。巷戰間,翻倒的火炬點燃了木造的民房,蔓延的火勢將頭頂的一小片夜空染成渾濁的暗紅。

「殺了他們!」

不同語言的戰吼表達著相同的意思,只是一邊尚顯遊刃有餘,一邊則是背水一戰的悲壯。

瑪倫利加沒有退路,也沒有未來,而這群傭兵與守備軍正作著徒勞又不可或缺的努力——戰鬥本身已經成為「意義」。

因為十六年前那場血腥的冬谷之圍,疤臉早早和庫爾曼人結下了仇。在他心中奔湧的悲愴與憤怒如同烈酒,將任何可能殘存的懦弱洗刷乾淨,淬鍊出最純粹的恨意與殺意。

他知道偷襲的庫爾曼人大概是準備放火燒房,或者給井水投毒的,當年的冬谷城就經歷過這些。往日與此刻的重疊令他氣血上湧,臉上猙獰的傷疤也跟著發燙。

就算堪稱「草原死神」的大軍已經換了幾茬戰士,他們仍是自己的仇敵,大部分因庫爾曼入侵失去家園的傭兵都抱著相同的想法。

奧希姆的心思則簡單得多。既然是艾德里安的敵人,「該做什麼」就很明顯了。

艾德里安曾教過他,直覺和本能固然重要,激烈的情感也能讓人迸發出難以估量的潛能,但不能將一切都押在技術以外的因素上。在灼熱的火與血之間,雷打不動的冷靜就和永遠不會被烈焰烤熱的長劍一樣可貴。

但年輕人還是需要真刀真槍的錘鍊,才能切身領會那些話語的用意。正當奧希姆因熱血上頭疏漏了來自側後方的攻擊,一把劍靈巧地挑開瞄準奧希姆背部的庫爾曼彎刀,另一把劍當即向彎刀主人的咽喉揮去。

是路易斯和艾德里安從燈塔下趕了過來。

他們手中的劍依舊那麼鋒利,劍鋒挾著呼嘯的風聲,閃電般劈向敵人的身軀,替即將浴火的城市發出嘶啞的怒吼。

這場戰鬥持續的時間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