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葭想想還要跟弗萊德通話互通訊息,這才離去。
電話照例是弗萊德打過來:“我正在候補等票,一拿到票我就過來。”
何葭說:“現在還不妨事,你先別過來。你過來也沒事情做,我還要照顧你。”
弗萊德道:“我不放心你。葭,你不要太傷心,這樣對病人的心情也不好。”
何葭疲憊地說:“弗萊德,發生了很多事,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做好。”
弗萊德問:“什麼事?你父親的病嗎?醫生怎麼說?”
何葭忍了忍,到底沒忍住,哭出聲來:“弗萊德,我爸爸他,醫生說,他就在這兩天了。弗萊德,我對不起他,這兩年沒在他身邊照顧他——”
弗萊德急了,連連地安慰她:“葭,你要鎮定,你要鎮定。你不要著急,我再催催旅行社,一定要讓他們儘快給我搞到票,我馬上就過來。”
何葭捂住嘴抽噎:“弗萊德,我需要你,我真的很需要你!”
不行了,蜜瓜一邊寫一邊熱淚直流。
53 稻草(下)
弗萊德說:“你等我,我立刻想辦法飛過來。葭,你要堅強。你父親需要你堅強!”
何葭淚如雨下。
弗萊德又說:“那你照顧好自己,千萬小心。”
“我會的。”掛下電話,她疲倦至極,倒頭就睡。
第二天還要打起精神跟姑媽去醫院。醫生跟何葭說,何致遠情形非常不好,要他們這幾天做好準備。
何葭搖了幾搖,要不是姑媽在旁邊託著,幾乎站立不住。姑媽跟她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坐在走廊裡的長凳上,對她說:“你爸爸總覺得對不住遠征,所以遠征不敢到醫院來,因為一看到遠征,他就想起這件事,然後就是不住地內疚。”
何葭啞聲問:“當年全家都知道這事兒,只有我不知道,是不是?”
姑媽嘆息說:“一開始只有長輩知道,你們三個小輩都不知道。他們兩個男孩子,遠征太小,何偉懵裡懵懂,很粗心,不瞭解。遠征是後來才知道的。葭葭,你要怪就怪姑媽吧。我當時以為這種親上做親的好事你爸爸不會反對的,想等你們的事定下來,讓你爸爸親自跟你解釋,誰知道剛好那個時候陳珊會跟你父親離婚,帶走阿青。這事兒對他的打擊太大了,他一時轉不過彎來。”
何葭透過走廊的玻璃望向窗外,窗外是藍天白雲。
姑媽接著說:“如果當年陳珊和阿青不走,可能你爸爸會祝福你們。葭葭,我沒料到當初你爸爸反應那麼激烈,幾乎要跟我們全家,包括你大伯伯大伯母斷絕關係。你爸爸脾氣一向溫和,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暴怒的樣子。”
何葭伏在姑媽膝上。
姑媽又說:“葭葭,別怪你爸爸,這幾年他也後悔得很。雖然他不說,我看得出來。我覺得他這病也許跟他這些年心情不好有關係。”
何葭眼淚又落下來,湮溼姑媽的褲子。
何葭把家中老相簿帶來,引著何致遠說一些她小時候的事情。後來何致遠已經沒有力氣說話,只有女兒在說個不停。
一日何致遠看到亡妻的照片,忽然說:“你媽媽在召喚我。”
何葭幾乎崩潰,眼淚在眼睛裡打轉,卻不敢讓它掉下來。
慢慢何致遠進入昏迷狀態,整日昏睡。何葭天天在他耳邊讀小說。病房裡不斷有人出去,再也不回來。她的神經日漸脆弱。
一日深夜,何葭拉著父親的手趴在病床前睡著了。她忽然覺得父親的手有力地攥著她的手。她忽然警醒,叫:“爸爸。”
何致遠張了張嘴,終於沒有說出什麼,撥出一口氣,追隨亡妻而去。
在人人都喜氣洋洋地準備慶祝春節的時候,何葭失去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