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在眉宇之間不在眼底,笑意裡話聲一字字蹦出來,刀般鋒利,“司雷大頭人,晚上睡不好不是因為失眠吧?是因為和戎軍細作商量得太晚吧?”
轟然一聲,眾家頭人相顧失色——司雷和戎軍聯絡上了?
孟扶搖一直冷笑,觀察著眾人的神情,她其實並沒有查出七大頭人中誰和戎軍細作有勾結,因此先前敬酒時,她故意試探,大抖隱私胡言亂語後也有意無意開了阿史那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別人都忙著為自己隱私洩露緊張,唯獨司雷露出了憤怒之色。
他為什麼憤怒?僅僅是出於尊敬,還是因為知道阿史那已死,覺得那是褻瀆?
而阿史那之死,是現今姚城最大的隱秘,除了孟扶搖等寥寥幾人,只有那個暗殺掉阿史那的戎軍細作知道。
於是接下來孟扶搖單獨點名,假託前城主相召,如果司雷真的知道阿史那已死,必然會懷疑城主府相會是場埋伏,一定會斷然拒絕,結果,他的反應印證了孟扶搖的懷疑。
當確定司雷的問題,孟扶搖再不猶疑,一杯酒送他上路。
元昭詡微笑看著孟扶搖暴起殺人,眼底有思索的神情,像是想起了某些舊事,微微露出一絲奇異的神色,隨即指尖微彈,送出暗號。
從來都潛伏在他身邊的暗衛立即領命而去,去司雷的宅子準備守株待兔。
司雷的鮮血慢慢在樓扳上洇開,戎人頭領們自震驚中漸漸恢復過來,有人目中露出了憤怒之色,正要奮起說話,孟扶搖突然再次微笑著舉起酒杯。
“各位,”孟扶搖看也不看地上屍首,“給大家通報個好訊息,前幾日本縣上報朝廷,我姚城戎族各頭人勤勉治事,多年來管束族人,對我姚城頗有貢獻,因此朝廷持許,在姚城戎族族民上交稅銀糧米中截出部分,作為各大頭人的‘治事獎’,自今日起,姚城戎族大頭領們,可按朝廷律令,在完成國家稅收後自行截留……哦,司雷大頭人的那份,由各位自行商量如何劃分吧。相信各位會給我個滿意的答案的。”
又是鬨然一聲,這回卻再不是憤怒的浪潮,而是驚喜的湧動,姚城是邊疆小城,戎人和漢民一起耕作,和山野間戎族至今實行狩獵族居的生活模式已經不同,所以各頭人也分享不到什麼戰利品,日子過得大多一般般,如今這個什麼“治事獎”,等於朝廷放權給他們在自己族中收稅!更何況,還有最有權勢大頭人司雷的那一塊!
那些粗黑的臉龐立即亮了起來,一張張臉,霎時洋溢著興奮和憧憬的色彩,先施大棒後遞糖果的城主大人孟扶搖平靜的看著,眼神裡一絲譏誚。
有了利益,才有爭鬥,從古至今的歷史,那些馳馬四野逐鹿天下,說到底不都是因為利益?如今七大頭人因為居住在城中,從無明確的族人劃分,相互之間勢力交錯,再加上司雷那份,她故意不定接替人選……爭吧!爭得你們自亂陣腳自毀威望,省得害老爺我不省心!
……
孟扶搖高高坐在城中專門用來慶典的廣場高臺上,人模人樣的俯視下方人群,自我感覺良好。
她又有點醉了——沒辦法,孟姑娘愛喝酒,也愛醉,逢酒必喝,逢喝必醉。
不過今天醉得不深,還能讓她記得自己的身份和使命——等下慶典中,有比箭騎術,她要為最優秀的小夥子和最美麗的姑娘祝賀。
“阿史那”城主在先前,已經由姚迅扶出來和民眾見了一面,他“突患重疾,又被削職”,精神極為不佳,孟扶搖很謙恭客氣的迎接了,在姚城百姓面前上演了一出前後城主友好和睦的戲文。
一邊演一邊暗贊,元某人就是個牛人啊,一個人皮面具都做得真得不能再真,只可惜本人卻不怎麼真。
“前城主”精神欠佳,六頭人正忙著消化喜訊盤算接下來如何爭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