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午、乙丑、辛未、癸巳!”
她微笑著,問:“敢問佛蓮公主八字幾何啊?”
她問:“按年日來算,圖中所示的生辰八字,和公主殿下的年紀好像不甚相符?”
她問:“公主殿下精研璇璣圖十年,可惜,最重要的一句,怎麼偏偏就沒看出來呢?”
滿殿靜默,甚至聽得見燭身上燭淚緩緩流淌的聲音,空氣中多了種尷尬無措的靜默,衝在最前面的一些人鬆開了拳,一些人在無聲緩緩退後,還有一些人,惶然的看看孟扶搖,再看看佛蓮。
佛蓮立在那裡,只是這八字報出的剎那之間,這個一直拼命尊貴的、平靜的、慈和的、聖潔的公主殿下,那些尊貴平靜慈和聖潔統統如被那八個字引起的無聲颶風給掃個乾淨,連同臉上所有的表情,眼底所有的情緒,全身所有的血色,和一個人全部的精神氣,都統統被席捲而去。
她立在那裡,還是那個佛蓮,卻突然成了死的、僵的、凍結的、麻木的、行屍走肉的。
如果一刻鐘前她還是美麗端靜,完美無瑕的公主,現在她不過是具著了公主冠冕的草人。
然後她突然直直倒了下去。
孟扶搖立即一聲大喝:
“昏啥!”
那個“啥”字,破音如霹靂,風一般的捲過大殿,震得滿殿宮燈齊齊跌落,燭火剎那一振又熄,殿中光線立時黝黯深沉,那些隱在暗處的層層帳幔,被風聲驚動,輕輕飛起,恍如無數幢幢鬼影,在其中蠕動。
這樣的雷霆喝聲,刺激得所有人都忍不住抬手捂耳,佛蓮也不例外——於是她昏不成了。
她抬手,捂耳,手還沒抬起,身側突然多了一個人,那個人好純真的對她笑,道:“蓮花,我被你逼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昏,你這麼急著昏做啥?好歹把事情說完再昏嘛,做人要厚道,要對得起你的粉絲,你看看你這一昏,讓你的擁躉們多尷尬呢?”
佛蓮極慢極慢的放下手,死死盯著孟扶搖,眼神裡彷彿爬出無數條蛇,每條都死死纏住了孟扶搖,她用那樣帶著毒氣的膩滑的眼神在孟扶搖身上絞了一遍,突然慘然一笑,道:“不過如此,誰愛誰輸。”
孟扶搖不語,半晌道:“你到現在還覺得你那是愛?你不過是佔有慾,說實在的,佛蓮,你若是個正常點的女人,誰高興費那閒工夫和你作對?寧毀十座廟,不拆一場婚,讓太子殿下有個好老婆,誰不開心?可惜,你讓人忍無可忍。”
她一拂袖,大步離了她身邊,殿上戰南成此刻才緩緩笑道:“不知道孟將軍,手中怎麼會有璇璣真本?”
“回陛下。”孟扶搖一俯身,琅琅道:“敝國太子和佛蓮公主取消婚約,璇璣圖早已收回一事,我無極朝臣人人皆知,並甚為不齒某公主對此絕口不提之行為,太子前日離開天煞前,曾和草民說,當年婚約取消之時,應璇璣國主之請,答應等公主成年之後再對天下公佈,然而不曾想公主至今以太子未婚妻自居,此舉不僅令太子為難,也傷公主清譽,草民當時就自請勸說公主,只是覺得以草民身份,所言所行難服悠悠眾口,太子便給了草民此圖,並道除非公主再次在七國王公之前提起,不可當眾出示,免傷公主尊嚴……陛下,草民實在是聽見她那句‘一殿君臣’,怒從心起才致失禮朝堂,還請恕罪。”
戰南成嘆息一聲,默然半晌,才神色為難的輕輕道:“公主也是愛之深切……來人,送公主回——”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被一聲淒厲的高呼切斷,那聲音帶著絲絲血氣突兀撥地而起,夾雜著一聲挨劍出鞘的厲響,如銳利的冰晶般,戳破飛龍舞鳳的大殿藻井,戳破這一刻尷尬的寂靜。
“長孫無極,你好狠!鳳淨梵做鬼也不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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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