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資深起床困難戶,一夜折騰帶來的睏意,讓徐長安對身下這張讓他能勉強蜷成一團的椅子,第一次產生出要睡到海枯石爛的依戀之情。
掙扎了好久才爬得起來,他舒展一下幾近麻木的四肢,偷偷往屋裡瞧去。
屋裡竟沒了莫愁的蹤影。
他的目光不自主投向牆上的畫,畫中卻是花影婆娑,樹下寂然無人的樣子。
一大早的,她能去哪裡呢?
徐長安有點懵圈。
其實他也曾幻想過,某一瞬自己睜開眼睛,誒,女妖不見了,所有一切只是夢幻一場,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但這場景現在真成了現實,他心中反而更有種茫然不安的感覺。
這倒不是說,這麼快他就有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徵兆,而是因為他根本就不相信妖女會放手自行離開。
她昨晚說的話絕非戲弄自己。
問題是,她還會幹出些什麼樣的事情呢。
昨晚的殺戮,或許在前世小白文中,根本就算不上什麼大場面,但第一次親涉其中,那種又驚又懼的感覺,卻也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刺激而從容。
這禍闖得究竟有多大呢?
徐長安嘆了口氣,現在顧不上這許多了。
他須趕在母親起床之前,將莫愁昨晚交代之事辦妥,否則,依她的性情,指不定會幹出點什麼來呢。
一路來到後廚。
只說這些日來老覺著餓,他讓廚房做了更多的粥,果蔬和點心等,送到屋子裡去。
靖西伯府要出文曲星了!
眼見小公子眼圈發黑,一臉萎靡的樣子,再想到數月來的變化,幾乎所有人都認定他這是秉燭夜讀書所致,於是,大夥兒又是驚奇,又是歡喜,都忙著按他吩咐準備好了早餐。
待一一安排妥當,徐長安這才回到房中。
屋牆角的木架上,洗臉用的銅盆正冒熱氣,想是婢女剛來換過熱水。
如今這情形下,徐家關於婢女不可隨意進入成年公子房間的規矩,反倒替他省去了不少麻煩。
靖西伯家小公子屋裡藏著個妖女。
若是不小心被傳了出去,其後果的嚴重性,不用多說,徐長安也知道得很清楚,更何況,他現在還背了個殺人劫獄的罪名。
這事兒想想都害怕。
他長吸一口氣,壓住腦中亂糟糟的想法,慢慢走到木架邊。
銅盆裡,自己的洗臉巾被胡亂丟在水中。
一瞬間,他心中的一股怨氣,卻是再也忍不住了。
死妖女,吃我的飯菜睡我的床,連我洗臉的熱水都要先用,真是豈有此理,若有一天,老子鹹魚翻了身,一定要讓你好看。
最起碼,“壁咚”一個先。
他一面在心中想,一面恨恨地絞乾帕子,捋了捋,鋪到自己臉上。
一股沁人心脾的異香撲鼻而來,如梅花般清幽,如檀香般神秘......直入他感官的最深處......誒,“壁咚”後我該做什麼呢?
心魂一蕩,臉上倏地一熱。
他做賊般往周圍一望,幸好四下無人,不由得一聲苦笑:荒唐,都什麼情形了,還生出這般亂七八糟的綺麗心思?
胡亂往臉上抹了一把,他把面巾丟回盆裡。
輕車熟路地束好長髮,開啟衣櫃,換上一襲月白色暗紋圓領窄袖衫,再繫上腰間革帶,掛上玉佩,香囊,荷包,銀刀,火石袋等物件......
比起現代服飾,這樣的穿衣過程未免太繁雜了些。
但勝在穿戴齊整之後,身形氣度方面,竟是有了質的提升。
始於衣冠,達於博遠,難怪前世的漢服復興運動,一直是方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