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冷眼相看。待笑聲稍歇,徐長安方端起酒杯,故作嘆息狀:“姊姊有命,自當從之,只是小弟心中還有一位妹妹,可否容我再請上一回。”
林詩雨聞言一怔,這位小公子的言行,倒是出人意表得很。
“有趣,有趣。”鄰座的岑學士撫掌大笑道,“小友言辭諧趣,才思清奇,卻不知還藏有幾位好妹妹,何不一併請出。”
誒!原來這也是位妙人啊,只可惜說話未免刻薄了些。
自古名士多風流,徐長安卻不知這位岑學士本就是天性灑脫,不拘於世俗常理之人,既喜寄情于山水,也是勾欄青樓之常客。
他拱手一禮,道:“先生有命,學生不敢不不從,呃,來了......”
“月本無今古,情緣自深淺。”
一句既出,滿屋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元秀不覺挺直了腰。
那位郭公子手中的摺扇停了下來,懸在半空中,表情亦是若有所思。
岑學士雙眉一軒,大拇指一伸,讚道:“好句,明月本無古今之分,感懷各有淺深之別,寥寥一語,卻是情景交融,順暢以極。”
眾人莫不點頭稱是。
徐長安心下得意,繼續吟道:“昧昧我思之,朱樓夢未遠。”
待這一句出來,眾人卻一時沉默下去了。
這屋裡的人,大多於詩詞頗有見識,初時只覺全詩連線起來,倒像是弱了幾分氣勢,但細細一咀嚼,卻又覺得餘韻嫋嫋,意味深長,連心境似乎都有些莫名的悵然。
元秀更是且驚且疑。
原以為那傢伙所謂的“悟”,只是文章而已,沒想到詩詞竟是如此了得,莫非那日譙國夫人的酒宴上,卻是他在扮豬吃老虎而已。
要不,這首詩是他從別處抄來的。
可我怎麼就不記得了呢?
對花魁娘子來說,以“都知”身份點評的好詩好詞也不算少了,卻從未有過像眼前這首詩,讓她感到如此奇妙。
詩當然很好,但具體好在哪裡,一時間卻又說不出來。
沉吟半晌,她只得斟酌用詞,勉強評點道:“徐公子作詩,用字雖平實無華,然意韻悠遠,猶自回味不絕,有雅士之風也,以公子年紀,倒是少見得很。”
徐長安心下歡喜:“姑娘過譽了。”
岑學士忽地一笑,道:“昧昧我思之,朱樓夢未遠。小友想是心有所指,以詩寄情吧?”
他瞥了一眼花魁娘子,搖頭道:“原不該由姑娘點評的,身在此詩中,一時不解其中之妙,那也是再自然不過了。”
好似一語點醒夢中人,林詩雨眼放異彩,美目瑩瑩地望向徐長安。
我可真沒這麼多的想法啊......徐長安漲紅了臉,似乎連耳根子都在發燙,偏又不知如何辨白才是,只得裝傻充愣敷衍了事。
其實,這幾句原是來自前世《紅樓夢》中的一首五言詩,還是借一個小姑娘口中吟出,他很是喜歡,便記了下來。這回摘了其中兩三句,還換了個順序,居然效果不錯。
這感覺實在太酷太爽,難怪明知是剽竊加扯淡,大家還是對“拋詩打人”這玩意兒樂此不疲呢。
自古以來,青樓之地,便有妓者以文采給士人精神上的滿足,士人以詩詞歌賦為妓女增添聲名的傳統,雙方各取所需,竟也形成了良性迴圈。
即便不足以成為名傳千古的好句,此刻的他,卻也算感受到了幾分精神上的滿足。
想前世北宋詞人柳永,滿腹錦繡華章,偏偏流連於煙花之地,視青樓女子為知己,傾心相交,即使被皇帝一句“且去填詞”斷了功名,亦不為悔,卻也留下個“奉聖旨填詞柳三變”的美名。
且恁偎紅翠,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