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青鋒一語中的,“你跟京城白衣案的柳蒿師挑明瞭?擺好了擂臺?這次出京,跟趙家天子那邊也徹底結清,以後各憑本事,公開劃下道來?”
徐鳳年笑著點點頭。
廟堂之上很多事情,深深重重帷幕後的佈局,步步為營,錙銖必較,可放到檯面上,最終落在朝臣眼中,其實往往也就那麼回事,很難一眼看出高明之處,徐鳳年以藩王世子身份赴京觀禮,明面上佩刀入殿可不跪,趙家天子無疑給了天大面子,可給了這顆甜棗之外,幾大棍子下來,都結結實實敲在了北涼頭上,破格提拔晉蘭亭為國子監右祭酒,“勾搭”理學大家姚白峰入京任職,擢升北涼都護陳芝豹為兵部尚書,陵州牧嚴傑溪更是一舉成為當朝最為殊榮顯赫的皇親國戚,這正大光明的四大棍子,可都是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敲打在徐鳳年身上,徐鳳年怎能不借勢大鬧一場?看上去是慪氣行徑,可未嘗不是徐鳳年在用自己的方式去極力安穩北涼鐵騎軍心。
馬車緩緩回到下馬嵬驛館,腐儒劉文豹已經跟一個老叫花子無異,依舊在龍爪槐下苦苦等候,等北涼世子給他一個施展抱負的機會。此時正蹲著啃一個冰涼生硬的饅頭,雖說衣食住行那一塊吃了苦頭,但看他的精氣神還不錯,這些個人下人之人,大多如此,只要有丁點兒盼頭可以去期待,就可以表現出驚人的韌性,這與心氣有關。劉文豹無疑是口氣極大心氣更大的那一類人物。徐鳳年下車以後,仍是正眼都沒有一個,斜視一眼都欠奉,尋常自恃腹中才學韜略不輸他人的讀書人,早就轉投別家明主去了,不過劉文豹一生坎坷,傲骨猶在,寒窗苦讀聖賢書讀出的傲氣,也幾乎全部消散,自然有咬定青山不放鬆的大毅力,不過準確說來,咬定身旁徐家槐樹不松嘴,似乎更合適一些。
看到徐鳳年要徑直走入驛館,劉文豹小跑過來,輕聲說道:“徐公子,有人找你,是個姓李的小姑娘,也不進驛館,只是與我閒聊,她等了半天,結果熬不住餓,這會兒買吃食去了。”
徐鳳年愕然,笑道:“她是不是說家住在一座寺裡,寺是她家的?”
劉文豹使勁點頭笑道:“對的對的,小姑娘可也有趣,我正納悶呢,還有女子住在寺裡的。”
徐鳳年這次是真的心情大好,對劉文豹說道:“你去驛館裡找個暖和的地方,童梓良問起,就說是我讓你住下。”
不曾想老書生不知好歹,搖頭道:“不在乎這一兩天,劉文豹吃得住苦,這麼多年都撐過來了,想著以後苦盡甘來才大。”
徐鳳年也不刻意與五十幾歲都沒有成家立業的老儒生客氣,軒轅青鋒已經直截了當進了驛館,就讓青鳥先進去,自己單獨留下在門口迎接李子姑娘。
劉文豹小心翼翼好奇問道:“公子為何這麼快就退朝?”
徐鳳年半真半假道:“差點跟顧劍棠動手,給趕回來了。”
劉文豹咋舌,不敢再問。
遠處,那個立志要做行俠仗義江湖女俠的少女蹦蹦跳跳,往下馬嵬驛館這邊跳著方格。
她要不容易打聽到徐鳳年住在下馬嵬,自覺得歷經千辛萬苦翻山越嶺就跑來了,這份江湖兒女才能有的情誼,實在是沒二話!
她這趟出門,倒也帶了幾張銀票,可都叮囑笨南北去逢人便送禮了,沒想著如何購置衣裳脂粉,身上只有一些可憐的碎銀銅錢,今天破天荒起了個大早,火急火燎就趕來下馬嵬外邊,大清早都忘了填飽肚子,給凍得渾身直抖索,終於熬不過肚子打鼓,就買了一屜白饅頭,就因為這八九個饅頭,對太安城的印象糟糕到了極點,太貴了!當年跟徐鳳年要是再京城行走江湖,十有八九早給餓死了。狠狠咬著一個在家裡山下買好幾個的昂貴饅頭,蹦跳著向驛館慢慢推移。
遠遠看到一個熟悉身影,可瞧那人一身白,白頭白衣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