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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0部分

但是鬱鸞刀今天之所以如此沉默,是因為一伍的五人斥候,除了先前偵探到的諜報,只有一騎返回銀鷂城帶了個最新訊息,這個訊息甚至都稱不上有半點分量的軍情。那名斥候說他們在城外一個村子遇上了六十騎北莽蠻子,按照北涼斥候條例,以一伍對一標,己方只需要傳回訊息就可以,因為數目懸殊,不會擔負那“不戰而退之罪”。何況這伍剛從更北返程的幽州斥候,本就不該與北莽那些騎軍作戰,而是需要馬上回到城中,將收集到的軍情遞交給騎軍大營。鬱鸞刀除了那名伍長擅自主張違抗條例而生氣,心底更多是一種無奈,在最重軍律的北涼,那四騎斥候極有可能連先前掙得的那點戰功都保不住,鬱鸞刀更不知道如何去跟就在幽州騎軍中的北涼王去彙報。涼幽邊軍中,戰陣退縮、謊報軍情和殺良冒功是三大板上釘釘的死罪,但各類違抗條例,也是緊隨其後的死罪。

幽騎副將石玉廬瞥了眼隊伍後頭那古怪四騎,對鬱鸞刀輕聲說道:“四名斥候肯定已經戰死了,事後如何上報?”

鬱鸞刀流露出一絲罕見的痛苦神色,“據實上報。”

作為幽騎四百斥候首領的範奮若是在薊北戰役之前,聽到這種冷血的混賬話,早就對主將鬱鸞刀破口大罵了,但是一場仗打下來,幽州騎軍上下都對鬱鸞刀敬佩至極。範奮小聲道:“鬱將軍,就不能通融通融?大不了咱們不計他們先前的那份戰功,只上報一個‘路遇大隊莽騎,四人戰死南歸途中’?”

鬱鸞刀默不作聲。

騎隊疾奔入那座臨河的村子,隨處可見村民的屍體,本該有四五十戶人家的村落早已雞犬不留,唯有村外幾株枝幹彎曲的楊柳,正在這個本該萬物生長的初春時分,吐露著那幾抹綠色。

在莊子北方一座村舍前的曬麥場上,他們看到了一家老幼五口人慘死的屍體,兩名老人被北莽戰刀砍死在門口,那名本該去田間播種春麥的莊稼中年漢子,死後還攥緊著鋤頭,他兒子的頭顱就在他眼前,那具幼小的無頭屍體離著他孃親更近些,婦人被剝光了衣服,給北莽騎軍糟蹋後,四肢被砍斷。

那名年輕的斥候抽泣道:“伍長看不過去,說讓我把軍情帶回銀鷂城,然後就說他戰死在更北的地方了,讓我別管他們三人死活。我不肯走,伍長就狠狠踹了我一腳,說五個人都死在這裡,軍情咋辦?!”

曬麥場上,四名幽州斥候,涼刀輕弩都被收走,甲冑都被卸走,就只有四具屍體了。

一人死在泥屋牆下,那條持刀的手臂被北莽騎兵剁下後,故意放在他頭上。兩人死在曬麥場上,那名伍長屍體被綁在一條長凳上,當成了箭靶子,全身上下都是被弓箭射出的血水窟窿。

鬱鸞刀和石玉廬範奮所有人都沒有說話。

他們不是沒有見過比這更殘酷的場景,在他們北涼以北,哪年沒有不死不休直到一方徹底死絕的戰爭?他們又有誰沒有為一位又一位的北涼袍澤收屍過?

但是,這裡不是北涼,是薊州啊!

能夠清清楚楚喊出四人名字的老斥候範奮,紅著眼睛輕聲道:“不值,你們死得不值啊……”

然後範奮看到那名披厚裘的年輕公子哥走向伍長的屍體,範奮大步向前,想要一把推開那不順眼至極的年輕人,老子們在戰場上殺敵的時候不見你,現在大戰落幕了,你小子還穿了件場中戰死四人可能一輩子都買不起的裘子,裝什麼好人?!老子管你是薊北哪位豪門世家的後代?!範奮伸手的同時吼道:“滾你的蛋!只要我們北涼沒有死絕,收屍就輪不到你們外人!”

但是範奮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根本推不動那個年輕人。

那人背對眾人蹲下身,緩緩解掉捆綁在那具屍體身上的冰涼繩索,脫掉身上那件裘子,裹住屍體。

範奮一怒之下就猛然拔出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