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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年不置可否,繼續問道:“地龍,你是怎麼想的?”
餘地龍不過是個牧羊童出身,這輩子就根本沒見過什麼道觀寺廟書院,對於儒釋道三教也從無瞭解,自然一頭霧水,可既然師父發話問了,這個孩子也就只好硬著皮頭去想這個問題,他終於有點明白呂雲長所謂的腦殼子疼了。好在師父善解人意,很快就轉頭笑道:“暫時想不明白就別想了,但是長大以後,再遇到什麼事情,可想可不想的時候,多想一想。可做可不做的時候,不妨去做一下。人活一世,自保無虞之際,只求自己念頭通達,不顧他人的順心如意,那樣的陸地神仙,不做也罷。”
餘地龍使勁點頭道:“記下了。”
三人來到青鹿洞書院門口,這裡有武人入院卸甲摘刀的規矩,當然正是徐鳳年本人訂立的,只不過餘地龍不願摘下那柄大個子的戰刀,呂雲長也不樂意跟被他暱稱為“大腳媳婦”的大霜長刀分離,兩人就只好在書院外的開闊廣場上等著,徐鳳年把腰間北涼刀摘下放入擱在門口兩側的一隻大竹簍裡,裡頭已經有六七把劍穗華美劍的名貴長劍,如今北涼境內不許私人攜佩戰刀,否則就要給錦衣遊騎丟入監獄,沒有半點情面可言。否則徐鳳年估計簍筐裡就是六七把刀柄鑲嵌珠玉的北涼刀了。離陽朝廷不禁各地書院,上陰學宮便是天底下最著名的“私學”,但是趙室也不對此扶持,書院創辦者多是地方上的名師宿儒,極少有當地守土官員擔任這類“山長”“洞主”,北涼則是個異類,在徐鳳年親自關注下,時下北涼幽涼陵三州的十幾家書院,不但由清涼山和各地官府出錢出力,且不許官員阻礙彈壓書院的各種針砭時事,像這座青鹿洞書院的洞主就是曾經享譽離陽朝野的地方言官領袖黃裳。雖說這些書院是徐鳳年這個西北藩王竭盡全力開闢出來的淨土,可那群赴涼士子可不講究什麼“有奶便是娘”,當幽州戰事告急的時刻,尤其是臥弓霞光兩城接連告破,就以書院罵聲和非議聲最大,然後或多或少蔓延到民間市井,人心浮動。不但是燕文鸞這些功勳武將對此深惡痛絕,就連幽州刺史胡魁和正統文人出身的涼州刺史田培芳,都不約而同跟副經略使宋洞明表達了憂慮,但是如經略使李功德這些官場上的“有識之士”,都心知肚明,書院的走向,其實還得看北涼王如何一錘定音,當然,絕大多數北涼當地官員都覺得這幫繡花枕頭竟然敢明著讓北涼王難堪,下場多半好不到哪裡去,尤其是當鬱鸞刀萬騎在葫蘆口外建功使得幽州戰況得到緩解後,都覺得是時候殺雞儆猴了,好好殺一殺這股陰風陰雨了。
然後徐鳳年就在這種時候走入了書聲琅琅的青鹿洞書院。因為他當時只在院門口會見了黃裳等人,書院內又多外地士子,世外桃源的此地也沒誰認出他來,只當作是來書院求學的北涼世家子。徐鳳年進入一座書樓,書院講學以儒家經籍為主,旁及史書詩文,間或議論時政。今日就是一場由大儒主持的集眾講解,書樓寬敞,地上擺放了一百餘張蒲團,供士子聽眾們席地而坐,蒲團仍是不夠用,像從後門進入的徐鳳年就只能在後邊隨便坐下。那位科舉功名不過舉人的大儒正在講解制藝之術,有點九品高手大肆評點武道宗師的嫌疑,不過徐鳳年認真聽了片刻後,仍是覺得受益匪淺,尤其是大儒在猜題一事上,頗有見地,涼地士子來年赴京趕考參與春闈,也許可以多幾人金榜題名。北涼對士子肥水外流一事,自徐驍起,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嚴傑溪到姚白峰入京任職,徐驍都沒有刻意刁難,而徐鳳年對那個孫寅也是樂見其成,原因很簡單,李義山曾經打過一個比方,幼鳥長成尚有銜食喂其母的反哺,何況人乎?當時少年世子殿下還是疑惑不解,李義山笑著說也許十人中只有寥寥一二人對北涼心懷感恩,但是已經足夠。如果把十人都禁錮在北涼當地,截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