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小柴深呼吸一口氣,五指死死握緊刀柄,咬牙切齒道:“你找死?!”
結果那人給出一個誰都沒有想到的混賬答案,他神色無比認真,“我找你。”
樊小柴眼神中透出視死如歸的毅然決然,不顧一切地拔刀出鞘,就在刀尖即將徹底露出渾身氣勢攀至頂點的瞬間。
一直臉色刻板的年輕劍客破天荒微微一笑,身體微微前傾向樊小柴,左手雙指併攏,電光火石之間,指向了樊小柴眉心,停留在距離她眉心寸餘的位置。
動靜之中,大有意味。
樊小柴身體迅猛後仰,試圖避其鋒芒。
但是那人鬆開雙指後,手掌輕輕按住她的肩頭。
樊小柴嘴角滲出觸目驚心的猩紅血絲。
徐鳳年眯起眼。
那人這一手,的確了不起。不在招式驚奇或是氣勢高絕,而是其心意之深。
樊小柴抬起手臂隨意擦拭掉血跡。
年輕劍客依然扶住她的肩膀,收斂了笑意,語重心長道:“姑娘,論及氣勢雄壯,浩然正氣是,兇邪戾氣也是,區別在於前者就如這條驛路,數騎並肩也無妨,後者卻是那僅有立錐之地的獨木橋,調頭不易,人之鬱氣沉痾,積重難返。為何世人有不吐不快一說?便是此理啊。我輩武道修行,無論刀劍還是拳法,都是長久事,哪能一鼓作氣登頂的,任由你是陸地神仙,與人死戰,也需要換上一口新氣。”
樊小柴嘴唇緊閉。
事實上她此時此刻已是滿口淤血,連說出一個滾字都做不到了。
但她仍然不願意吐出。
如果說北涼王徐鳳年是她這輩子最想殺的人物,那麼眼前這個腦子被驢踢過不止一次的傢伙,可以排在第二位,已經超過早年親手將她變成拂水房死士的褚祿山!
徐鳳年嘆息一聲,舉起剛送來的那碗定神湯,往先前那隻空碗裡倒了大半,這才遞給樊小柴。
她猶豫了一下,這才接過白碗,抖落那人按在她肩頭的手掌,轉過身去,低下頭,鮮血吐入茶碗,連同茶湯一飲而盡。
也許除去徐鳳年,附近那些桌子旁的江湖人物,就只有雪廬槍聖李厚重想透了些許玄機。
即便是在縹緲峰陸節君和拳法巨匠馮宗喜看來,年輕劍客的出手除了快,貌似並無絲毫出奇之處,而這種快,似乎也僅是快而已。
至於其他人,更是滿頭霧水莫名其妙。
那名年輕劍客望著樊小柴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能說出什麼話。
他轉頭看向徐鳳年,問道:“你要麼是不曾習武的平常人,要麼是擅長練氣的頂尖人物,否則我不至於捕捉不到你氣機流轉的獨到之處。但既然你有膽子懸佩涼刀招搖過市,身邊又有……這位姑娘同行,相信身份不簡單,那麼……”
徐鳳年安靜等待下文。
只是這一次年輕劍客果然又沒有讓人失望,“那麼敢問這位姑娘的芳名?”
徐鳳年微笑道:“以前叫樊小釵,釵子的釵,如今叫樊小柴,柴火的柴。”
那人點頭道:“如我所料,都是好名字!”
徐鳳年無言以對。
自己闖蕩江湖這麼多年,終於又遇著臉皮厚度不相上下的對手了?
只是自己當年最落魄的那趟江湖,好歹除了臉皮還是靠臉的,與村婦小娘們討水喝,堪稱所向披靡從無敗績,可眼前這位,那純粹是靠一張臉皮啊。
那人想了想,“算了,本來還想跟你打聽一件事,現在不需要了。反正去不去武當山,已經無所謂。”
已經知道年輕劍客身份的徐鳳年笑問道:“為什麼無所謂?難道你真的不去跟那位北涼王一爭高下?”
年輕劍客滿臉錯愕道:“你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