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荒冷哼道:“難道只准你於新郎英雄氣概,不許我樓荒豪邁一回?”
於新郎啞口無言。
樓荒遺憾道:“只可惜,你我暫時都沒有趁手的好劍。”
於新郎拍了拍腰間涼刀,微笑道:“用過之後,才發現很好使,手起刀落屍體都不用抬走,挺暢快的。”
樓荒打趣道:“要不然分我一把?”
於新郎果斷拒絕,“休想。”
樓荒嘖嘖道:“我也要你答應一件事。”
於新郎笑眯眯道:“得先說來聽聽,答應不答應,再看。”
樓荒咧嘴道:“如果在接下來的關外戰場,我殺人比你多,以後你喊我師兄如何?”
於新郎拍了拍這位師弟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雖說不想當師兄的師弟不是好師弟,作為師兄,我能夠理解這份心情,可惜還是不會答應你的啊。”
樓荒並不覺得意外,牽馬前行,嘴角有些笑意。
在東海武帝城那麼多年裡,師兄弟二人,幾乎沒有交集,更不會如此隨意聊天。
看似極好說話實則最不好說話的於新郎,天賦太高,根骨太好,修為太高,悟劍太深,所以哪怕在王仙芝所有弟子中脾氣最好,卻反而會給人一種其實他在居高臨下看你的感覺。
那樣的於新郎,樓荒真的喜歡不起來。
現在的於新郎,勝負心極重的師弟樓荒,反而有些討厭不起來。
於新郎突然說道:“如果還能活著離開北涼邊關,我就去找個婉約動人的女子,找個安詳寧靜的小村莊,共度餘生。”
樓荒點了點頭,“不錯啊。”
於新郎感慨道:“是很好。不過我現在也挺憂心的,以我於新郎的模樣皮囊,找個北涼胭脂郡的漂亮小娘子,那也是信手拈來,可師弟你的相貌,咋辦?萬一我瞧見很好恰好自己又不喜歡的女子,想要介紹給你,可她們偏偏只喜歡我,到時候我很為難啊。”
樓荒深呼吸一口氣。
又深呼吸一口。
這才忍住出手打人的衝動。
……
晌午時分,藩邸一棟幽靜院落,白髮白衣的獨臂老人舉杯飲酒,意態閒適。
這位癖好吞食天下名劍的老人,不但與劉松濤一個輩分,不但與李淳罡劍道爭鋒,更是西蜀劍皇和清涼山劍九黃的共同師父。
石桌對面正是東越劍池當代宗主柴青山,雖說就武林地位和中原聲望而言,柴青山遠比那位隱世不出的吃劍老祖宗高出太多,但就江湖輩分來說,年近古稀的柴青山仍是要比隋斜谷低上一輩,甚至是兩輩才對。隋斜谷曾經在而立之年親臨劍池,勝過了一位姓宋的劍池本家長老,後者當時已是花甲之年,雖然落敗,佩劍淪為隋斜谷的入腹美食,但是那位長老臨終之前,仍是對後起之秀的隋斜谷推崇有加,視為劍道一途的同道中人。少年柴青山當初以外姓人進入東越劍池後,與上任宗主宋念卿成為師兄弟,都受到那位師伯祖堪稱傾囊相授的指點,所以今日終於見到隋斜谷真人真容,柴青山發自肺腑地恭敬執晚輩禮。
隋斜谷記起那些陳年往事,緩緩道:“那會兒李淳罡每打敗一名江湖成名已久的劍道宗師,我都要去緊隨其後湊個熱鬧,不過有些劍客敗在李淳罡手上後,劍心蒙塵,劍意隨之支離破碎,我自然勝之不武。”
說到這裡,隋斜谷瞥了眼柴青山,嗤笑道:“宋念卿的父親,也就是你的師父,便是此類人,根本輸不起,受辱之後便抑鬱而終。反觀你的那位師伯祖,雖說劍術造詣不如擔任宗主的侄子,但心性顯然更為堅韌,輸給我之後,二十年砥礪,之後與我再戰,仍是再輸,可你知道當時那位百歲老人,在親眼看著佩劍被我折斷的時候,笑著說了一句什麼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