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青鋒放聲大笑,好像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收斂笑聲後,問道:“我軒轅青鋒,還需要別人憐憫?!”
這一刻,軒轅青鋒雖然看似神情自若,但是她那雙漂亮眼眸之中綻放出的光彩,讓人很難不印象深刻。
偏執,癲狂,狠戾!
鄧太阿,拓拔菩薩,甚至是在江湖上屬於一個“輩分”的徐鳳年,或是已經逝去的李淳罡王仙芝,這些武評大宗師,不論何時何地,都絕對不會有軒轅青鋒這種極端的氣度風範。
這絕不是因為徽山紫衣的女子身份就能夠解釋一切。
因為白衣洛陽,武帝城林鴉,吳家劍冢翠花,都不會這般走火入魔似的陰冷偏激。
軒轅青鋒緩緩抬起那條受傷的胳膊,任由鮮血從指縫間滴落在黃沙地面上,一雙眼眸趨於赤紅。
你鄧茂真當自己是那個姓徐的王八蛋了?!
她那條手臂浮現出一縷縷血腥氣濃郁的猩紅氣息,濃稠如實物,與光潔剔透的雪白胳膊形成鮮明對比,那些外瀉氣息縈繞流轉,如一條條猩紅小蛇盤踞吐露蛇尖。
若說天底下最不講理的指玄殺天象,世間第一人,當屬人貓韓生宣。
此時軒轅青鋒手繞紅蛇的詭異氣象,分明與那位昔年離陽首宦的成名絕學,如出一轍!
不但如此,相比韓生宣,軒轅青鋒更為心狠手辣,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不惜以精血溫養此物。
這種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瘋狂行徑,無異於在體內豢養蛟龍!以體內竅穴為籠,先以蛇化蛟,再以經脈作為江水,達成大蛟走江化龍的最終目的。
比起不明就裡且不知輕重的其餘北莽眾人,經歷過中原江湖的鄧茂洞悉內情,忍不住感慨道:“真是個瘋子。”
鄧茂低頭看了眼手中斷矛,嘆息一聲,神情古怪,有些遺憾,又有些無奈,抬頭後眼神堅毅,沉聲道:“一路殺到這裡,本就氣勢不足!還敢執迷不悟放手一搏,取死之道!那就別怪我顧不得你將來淪為草原權貴的玩物。”
軒轅青鋒閉上眼睛,氣息反常地內斂至極。
如同大雪時節,一顆被不斷攥緊夯實的雪球。
鄧茂亦是返樸歸真,一身渾厚氣勢消失不見。
顯而易見,兩人這是要不約而同地選擇一招分生死。
鄧茂身後,王勇嘴角翹起,見到軒轅青鋒竟然自負到以為能夠一招擊殺鄧茂,這位寶瓶州持節令便徹底放下心。
這個離陽江湖的女子盟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可惜了那份福運深厚的造化,難道忘了先前洛陽提醒北涼王的那句話了嗎?
王勇與鄧茂算不得至交好友,但曾經有一場過點到即止的切磋,當然王勇肯定不是鄧茂的對手,只不過王勇與那支耶律家族一直有著極為隱蔽的暗中往來,所以對鄧茂很瞭解,這位劍走偏鋒的北莽宗師,論戰力,也許不如洪敬巖,不如白衣洛陽,甚至可能防禦遜色於慕容寶鼎,殺傷力則不如魔頭種涼,像是空有一身天象境界,卻無拔尖的出彩之處,常人實在很難想象為何當初洪敬巖頭次登評武榜後,為何有“恥於慕容寶鼎之後,羞於在鄧茂之前”的奇怪評語,但是王勇心知肚明,鄧茂以那枝斷矛養氣蓄意二十年,棄矛之時,拼得一生修為不要,能以天象境界殺陸地神仙!
而軒轅青鋒距離陸地神仙只有一線之隔。
鄧茂殺她,恰到好處!
果不其然。
戰場之上,風雲雷動的恢弘氣象之後,兩人對峙而停。
鄧茂的那枝斷矛,釘入徽山紫衣的腹部,雖未透體而出,顯然已是致命傷。
鄧茂任由軒轅青鋒五指按在額頭之上,她的指尖同樣深刻釘入鄧茂頭皮!
鄧茂雙手低垂,嘴角滲出血絲,艱難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