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暴風雪將長安城青石長街上的汙漬泥濘一併覆蓋,空氣中飄蕩著侵入骨髓的涼意。
“僅僅下了三局棋,你就確定薛懷義就是幕後主使了?”暮白一臉不可思議。
繆塵霜手捧黃銅小暖爐,撥出一口白氣,“確切的說,是兩局。這薛懷義並不是一個城府極深之人,反而心思頗淺,前兩局棋,我局局皆為試探,他也毫不掩飾,擺陣佈局的心思皆全盤顯露。”
繆塵霜攤開那封寫著六人名字的密信,繼續道“最後一局,我留了一個殘局讓他解,說他若解不了,我十四日後再訪揭曉答案。”
“你們猜怎麼著,當我提及十四日這個時間段之時,他眉頭動了一下,瞳孔微縮,眼神似有些古怪。”
“那這就是說明,他真的是殺害朝廷命官的兇手了?”暮白眼神閃爍著雀躍的光芒。
繆塵霜微微頷首,“我敢肯定,此案的確與薛懷義脫不了干係。”
“啪——”暮白用力拊掌,急急起身往密信上一指,“既如此,我便領人將他帶回大理寺審問!”
“如何帶?”祈墨眉頭一蹙,“那血月派只是損了一員,不是全員。”
暮白撓了撓後腦勺,又緩緩坐下。
的確,只領著一眾衛隊去對抗一群江湖高手,且對方還不把律法放在眼裡,貿然前去就是去送死。即便是真將薛懷義繩之以法,他在朝中權勢滔天想必也能輕易開脫。
“人是薛懷義指使血月派殺的,可薛懷義亦是被人所指使,真正的幕後主使不是他。”
嗯?還有誰?
祈墨與暮白皆同時帶著詫色望向繆塵霜。
繆塵霜小心翼翼地捏起密信,“是寫這封密信的人。”
她用指腹輕輕摩挲著密信上的小楷,“這信上的書法筆鋒暗藏,不露鋒芒,而昨日我與薛懷義對弈,他處處針鋒相對,每一次落子都竭力把對方逼入絕境,且佈局毫無章法,棋法拙劣,破綻百出,不像是那等會謀篇佈局之人。”
“不是說那薛懷義被稱為長安城的棋聖嗎?”暮白用食指摸了摸鼻尖。
“不過是那些趨炎附勢之人為了巴結奉承他,胡亂吹噓罷了。”祈墨探手撫了黃銅手爐試溫,見手爐有些涼了,起身揭了蓋子倒掉裡面的草木灰,又填了些帶著熱氣的草木灰入內,試了試溫度,才將手爐遞於繆塵霜。
繆塵霜捧了手爐,那手爐熱度適宜,暖了她的手,也暖了她的心。
“薛懷義有著邊緣型人格障礙,此類人抑鬱情緒無法排解,最容易激情犯罪。”
“激情犯罪?”暮白從未聽說過這個詞。
“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情緒激動無法控制導致出現犯罪行為。”繆塵霜端著下頜似有思索,“此類人格犯罪有跡可循,也許在他下一次情緒爆發,大機率就是他犯罪的時機。”
三人陷入一陣沉默。
明明已知兇手為何人,卻又拿他無可奈何,這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對大唐律法無聲的嘲笑吧。
繆塵霜也不知道這大唐盛世還壓著多少類似的案子,兇手逍遙法外,百姓無處申冤,亡魂無處安寧,她內心深藏的使命感翻騰如浪濤。
“或許……可以阻止他下一次的犯罪行為。”
“如何阻止?”祈墨抬眸看向繆塵霜。
繆塵霜的目光移向暮白,祈墨立即心領神會。
暮白被兩雙頗有深意的眼睛盯著,抬手微覆在上唇,身體向後傾斜:“你們……看著我幹什麼……”
“那就這麼辦。”祈墨眉頭一壓。
“辦什麼?你們在說什麼……該不會……”暮白杏眼一轉,激動地站起身:“該不會是想讓我易容去潛伏在薛懷義身邊吧?”
兩雙眼睛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