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進展是不是很不順?”指揮長放下手頭的一份檔案,抬眼笑眯眯地向水天一說,同時稍稍揚了揚下巴:“坐吧。”
指揮長是位副市長,分管農業的,因為拆遷工作太壓頭了,市裡把四大家的領導都分到了各個拆遷指揮部坐陣,並美其名曰“靠前指揮”,實際上他們很少到現場來,只有事情鬧大了之後,才偶爾會看到他們。因此水天一才推測有可能又出了什麼大事:“是的,最近一個月一棟房子也沒有拆,一去老百姓就漫天要價,想強拆老百姓就拚命,所以現在基本沒有動。”
“嗯,”指揮長摸了摸掉光了頭髮的頭頂,又拂了拂腦袋周邊“地方支援中央”的長髮,“你有什麼好主意?”
“一切按領導的指示辦。”水天一已是老江湖了,指揮長的這種策略他很熟練地擋了回去。
“嗯,”指揮長拿起桌上的中華,遞給水天一一支,然後自己也點了一支,深吸了一口,一邊吐出一口濃煙。一邊既像是對水一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不好搞啊。”
水天一沒有做聲,他判斷指揮長找他來不可能是說他聊閒天的,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或資訊要向他交待,因此指揮長不開口說實質性的話,他也裝著不知道的樣子不吭聲。
兩個人對吸了一會兒煙,指揮長把煙在菸缸裡摁滅,好像下了很大決心地說:“目前我們的處境很不好辦啊,你能不能想法拆動幾棟房子?”
“我們一直在努力做工作。”水天一仍然用官場套路回答。
指揮長笑了笑,他知道憑他副市長的地位,他也拿水天一沒有法子,在地級市,官做到副處以上,只有主要領導和強力常委以上的領導有法子了,甚至某些厲害點的處級幹部,主要領導才有可能叫動,所以他對水天一一直以官腔應付他也沒有介意:“是這樣的水主任,目前市裡的情形你也知道,萬書記是擺明了馬上要走的,千市長接手的可能性也很大,所以現在兩個領導在觀點上發生了分歧,萬書記希望保持穩定,有什麼事情先穩一穩再說,他的目的自然是不想在現在這個關鍵時候出紕漏。這是人之常情,我們也理解,當然我們也樂得輕鬆幾天。但千市長的想法恰恰相反,千市長迫切想做點事情出來,把我們幾個指揮長叫去追得不行,連不交場子就交位置的狠話都說出來了。我們的壓力很大啊。”
水天一聽了,有些同情,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不是萬書記還沒走嗎?”
“話是這樣說,”指揮長仍然不溫不火地說,幾十年的官場歷練,讓他修煉得別的本事沒有,忍功是上身了的,即使面對下級的拂逆。也能安之若素,“但千市長的指示也不能不執行啊,不然往後的日子不好過啊。”
“那也是。”水天一仍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你看這樣行不行?”指揮長耐心地說,“我們這塊地拆得慢的原因你比我更清楚,主要是那個拆遷公司的王紅兵在搞鬼,他一方面抬高拆遷要價,一方面又鼓動百姓鬧事,想兩邊討好。我看像王紅兵這種人,想錢是他最大的動機,所以我有個想法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
“您有什麼指示儘管下吧,我堅決落實不過夜。”水天一官油子味兒十足地說,甚至臉上的表情都演繹得十分虔誠。
“你小子和我都打官腔起來了,”指揮長好脾氣地笑罵了一句,“我的設想是,這王紅兵不是想錢嗎?我們就用錢把他收買過來,為我們所用。”
“怎麼收買啊?我們又沒有這項開支?”水天一有些驚訝。
“你呀,腦筋不會轉彎,”指揮長仰倒在大轉椅上,望著天花板說,“目前潤州給我們的拆遷成本是足夠的,過去之所以老和老百姓糾纏拆遷補償的事,是因為我們留了一部分機動資金。但從前段時間的執行來看,以前的法子花的錢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