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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風月情濃三【受恩深】

顰如的思維被抽離,被繚亂,一時仿若失憶。

當她再能思想的時候,已經進入一座金碧輝煌的殿堂。她記得不是自己走進來的,是被抬進來的。而身上只穿著一種特殊的輕薄細軟蠶絲袍服,卷在一床錦被中,被直接送到這殿中垂著明黃床幔的大床上。

記得那個春日,與若容哥哥並躺在床上信口開河說笑話解困,若容哥哥講了個“小耗子偷香芋”的故事,他說:“你們只知道果子是香芋,就不知道那陳老爺家的小姐才是真正的香玉!”呵……那些旖旎的時光,那些溫潤的時日,都到哪裡去了?

若容哥哥那日取笑杜宇說:“若與你多情小姐同鴛帳,怎捨得你疊被鋪床!”

她一直一直知道,終有一日,若容哥哥,那紅燭、那喜帕、那花轎……你會來……

如今,只有那霧靄沉沉、紫氣氤氳,還有老宮人們的曖昧陰柔的歌聲,一切的一切都如夢似幻般不真實。她很清醒地知道即將做什麼,“消魂,當此即,香囊暗解,羅帶輕分”,詩詞上優美浪漫的洞房花燭,曾經羞澀而不知所終的幻想,就是今日這種被人擺佈、被人撕扯、被人漂洗的過程嗎?

她覺得自己僅僅是一隻被送上祭臺的犧牲罷了。

這殿內的一切豪華陳設,這帳外那些做記錄的內務府宮人的竊竊私語,都遊移在這一整天的傷感、驚嚇、迷茫之外,所以當殿門開啟,有人進來時,她依舊微閉雙眼蜷縮在錦被中,一動不動。

“梨花一枝春帶雨啊!”男人的聲音感嘆道:“怎麼朕每次想起你的人,你的歌,你的琴,都象浮在水裡夢裡?”

那是帝玄燁的聲音,平靜中帶著些許的蒼涼。按照這些日子在宮內學習的規矩,她知道她該立刻起身迎駕叩頭。可是,可是她無法只穿著這彷彿什麼都沒有的薄紗出現在一個男人面前,更何況她的思緒正飛揚在悠遠遼闊的天際,還有那些惶恐無措的憂鬱。

“別傷心了!朕知道今天其他人的親眷都來了,只曹家沒人來,江寧在南邊啊,何況曹家剛經變故,你也要體諒才好!你看,朕就是怕你傷心,今天特意翻你的牌子來陪你的呢!” 帝玄燁說著,手輕輕放在她臉頰上,替她拭去淚痕。

“我哭了?”顰如這才感覺到自己的淚已經不知不覺滑落下來,尤其帝玄燁那溫柔細心體貼的聲音,那是外祖父寬容的聲音,那是外祖母慈愛的聲音,那是母親嬌寵的聲音,那……那甚至是若容哥哥深情的聲音!她不由得從被子中輕輕拿出手來,抓住了帝玄燁為她拭淚的手,

這一刻,她多希望,它那溫柔暖意能在她的肌膚上再多停留一刻,讓她把這溫情再多保留一刻!

她輕輕抬手的時候,光滑柔軟的錦被自然地向下褪去……

“婀娜花姿碧葉長,風來難隱谷中香。不因紉取堪為佩,縱使無人亦自芳……”張開眼睛,她懷著對那份關愛的留戀輕聲吟道。

“哦?這是朕的詩,你記得?……冰肌玉骨、冰雪聰明啊!”帝玄燁感嘆著。他的手更緊更深地攬著她,不知不覺間,已經上了大床,他說:“這宮中只要朕在,朕怎會讓你無人自芳呢……”

她的心更深更濃地被那酸楚、柔軟的情緒包圍了,“是啊,這漫漫深宮,甚至這蒼蒼人世,我陳顰如始終是孑然一身、孤苦飄零,最終連舅氏門庭以及外祖母都無法保我周全,甚至我尚須以微薄之力去解他人之急難!而只有這個人,這個如今用他的體溫溫暖著我,用他的懷抱擁抱著我,用他的縱覽天下的心細緻地呵護著我的男人,才是我唯一能把握的那一點點溫情。

若容哥哥,你會相信嗎,也許前生三生石上,我們就是這樣擦肩而過的,而擦過的那一剎那,卻留下了如此殷紅的痛楚,痛楚到今生!你可聽到過我忍痛發出的呻吟?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