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容伏跪在地,抬眼望著上面坐著的怡親王十三爺允祥,恍如隔世。
他曾見過怡親王,在那次改變了他一生的康熙皇帝南巡中,怡親王是當日隨駕的皇子之一,淹沒在眾多隨駕皇子中,但那份俊逸爽朗,仍舊讓若容記憶猶新。十幾年後,他更成熟更干連也更瀟灑了。而十幾年的光陰,卻將自己雕刻成垂垂老矣的官場淤泥。
時光老人如此不公平,他的雕刻刀對於每個人,下手的輕重總有不同。
怡親王默默看著跪在眼前的一男一女,江寧織造曹頫、罪犯李煦之女、原江寧織造府管家曹頔之妻李桐,他眼前閃過顰如那憂鬱的眼神,身旁一侍衛端了碗茶給他,並悄悄推了他一下暗示他需要酌情處理。怡親王竟拍了拍那小侍衛的手,表示他明白了。卻原來,這小侍衛,便是化了妝的子佩。如今怡親王對子佩寵愛異常,離了她吃不香睡不著,去哪裡都帶在身邊,於是子佩經常化了男裝跟隨他走南闖北甚至出入公堂及會客。
允祥急忙收了收心神,嚥了口茶,咳了一聲,說:“你就是李煦之女?你父親李煦任上虧空銀三十八萬兩,奉旨革職抄家,家人交崇文門變賣,這是前日已下的聖旨,你自己看來。”說著命人將謄寫的聖旨遞與李桐,一邊說:“萬歲最厭惡官員貪贓枉法、翫忽職守、貪汙腐敗、禍害民生,你父親是罪無可恕,你原本是犯官之女,理應一併變賣,念在你早已出嫁,暫且不追究其他,關押幾個月就算了!”
李桐急忙展開那聖旨謄寫本,見上面寫道:“李煦因奏請欲替王修德等挖參,而廢其官、革其織造之職,請諮行該地巡撫等嚴查其所欠錢糧,將李煦之子並辦理家務產業之所有在案家人,以及李煦衙門之親信人等俱行逮捕,查明其家產、店鋪、放債銀兩等,由該巡撫及地方官匯總另奏。”李桐急忙分辨道:“王爺,家父所欠銀兩皆為公事不敢私吞,王爺明察啊!”
聞此言允祥不由大怒,原本想私下庇護之心蕩然無存,冷哼一聲道:“難道李煦交結親貴、給八王爺採買戲子等事,也是公事?前日從李煦府中搜出的信中說,你們要將什麼子母炮圖交給八王爺,這也是公事?”他越說越氣,拍案怒喝道。聽到怡親王發怒,李桐立刻不再做聲,既然怡親王心中已認定父親與八阿哥結黨謀逆,自己此時無論說什麼都沒用了,只得不發一言,但求不要過多牽連自己就好。
哪知那若容一片呆性又發作,看不得李桐被呵斥訓責,急切間口不擇言道:“王爺……奴才……奴才……這李氏,只是一婦道人家,本不懂那些爭鬥專營,想來不過是得了好東西要孝順父親才寫的那信,就算是想獻給哪個王爺阿哥,也都是皇家親人,原不分什麼親疏彼此的,這也不是什麼大過錯,您老人家……就……就不要追究了吧!”
“呵呵,婦道人家怎麼了?婦道人家就不能憂國憂民、為民除害、報效朝廷了?!豈不知歷朝歷代,婦道人家一樣也能禍國殃民、顛倒是非、陰險毒辣!”沒想到若容的幾句話惹怒了怡親王的侍衛,那小侍衛一瞪眼,呵斥道,卻滿眼全是笑意和賞識——子佩自出宮之後,反而與顰如愈加親密,顰如因需她聯絡訊息,因此也不相瞞,將當日曹家之事詳細告之。那子佩自知道顰如為了心上情分而甘願苦守寒宮,更是對顰如以及曹家,尤其是顰如的心上人曹頫讚歎不已。
允祥原本無意針對曹頫及曹家多說其他,如今見若容如此不知深淺,對若容喝道:“曹頫,你是朝廷命官,內務府家奴,本該安分守己、孝敬主上,如此說來,那就是你在違反朝廷諭令、交結親貴皇室、投機專營?”
李桐一見怡親王發怒,知道無論若容再說多少好話,也無法救下他父親及全家,反倒會使事情愈加複雜混亂,看著若容渾身戰慄跪在地上,更想到他一路追來,心中萬分不忍,未待若容開口,李桐急忙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