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龍鎮客店一樓。
一白袍男子正與絳衣修者對坐。
桌上擺放著幾碟小菜與一壺好酒。然而梵鴻只是靜靜坐著,並無動筷子的意思。
他早已辟穀。
這世間已無仙界,而他是這四靈界未來的真仙。
從他出生,便有地仙替他測命,並揚言此後千年人界氣運,皆縈繫這蘊霞山少掌門身上。
梵鴻從小天資卓越,五行法術,甚至於測算煉丹,他都十分精通。
除卻地仙一階,在這世間,梵鴻認為唯一能與自己相匹敵者,唯有東海魔欲宮照尊谷荒澤。
此時死敵面對面而坐,氣氛卻有一種詭異的融洽。
谷荒澤不慌不忙地啃食著毛豆,替自己斟酒。
“這家的酒淡如水,堪堪入口。但只怕少掌門,此生未曾喝過酒。本尊是白說了。”
梵鴻在桌上擺出一封信函,“現任家主來信,揚言受到魔欲宮侵襲,龍關閣千年基業毀於一旦。讓我來主持公道。”
谷荒澤瞥了一眼,嘴角勾起笑容。
只聽梵鴻接著說:“他稱小四靈鎮海市混亂之時,亦是魔欲宮所為,為的是為禍四靈界。”
“我已致信盧鎮長,鎮長的說辭卻與長魚家主大相庭徑。”
“我想聽聽你的解釋。”
谷荒澤冷笑一聲:“解釋?他們長魚氏狗咬狗,與本尊何干。”
梵鴻頷首:“長魚錄此人首鼠兩端的虛偽做派,不才雖愚笨,卻也恥與為伍,更不想當他手中那把除魔之寶劍。”
“呵呵。你是個對手,想要除掉本尊,也是不易。”谷荒澤語氣略帶譏諷,“但你今日似乎別有目的。”
梵鴻把玩著那隻空杯,微微低頭:“我並非嗜殺之人。當日剿滅魔欲宮,是眾仙門之願。”
“我原以為,從此人界會太平。未曾想到,魔欲宮隱遁以後,仙門內鬥不止。”
“錦裳堂與萬玄山兩派掌門不明慘死,仙音門因天火仙丹,死傷大半,近乎覆滅。”
“此外還有烈雲島……夜漠雪頂。”
谷荒澤嚥下一口酒,打斷梵鴻的話:“你們仙門之事與我無關。等本尊養好傷,你我之間自有一戰。”
“你若想現在比試,本尊也奉陪。”
梵鴻緩緩搖頭:“此次前來,只想請照尊講述當日發生之事。”
谷荒澤眼中閃過一絲猶豫:“長魚氏一位女將軍,是本尊舊交。”
“她被上一代長魚家主強行奪舍,吞食半枚玄清塑仙丹。長魚家主以我朋友姓名相威脅,在長魚聖地交換。”
梵鴻立刻捉住了其中的關竅:“敢問照尊那位朋友,是否姓黎。”
一向穩重自持的少掌門,難得露出些許焦慮之色。
“是姓黎。”谷荒澤挑眉,“你對本尊的道侶感興趣?”
他的語氣有些酸澀同時也略帶挑釁。
這下輪到梵鴻驚訝了,“在下沒想到,照尊冷心冷面,竟心有所屬。”
“這是我孃親定下的婚事,比不上少掌門那段感天動地的情緣。”谷荒澤說起謊來,自然是駕輕就熟。
若是黎噎在場,知道當初那張納貓契被說成一紙婚書,更不知做如何感想。
而可憐的少掌門善良正直,就因為照尊這幾句話,又與前妻擦身而過。大約也是沒有緣分。
梵鴻露出難以掩蓋的失望之色,苦笑一聲:“別再挖苦我。”
“對不起,幫不了你,若你今日並非來殺我。那就恕本尊失陪了。”谷荒澤將酒一飲而盡。
“我道侶受重傷昏迷不醒,今晚便要動身回魔海了。”
“希望以後沒事還是別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