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全班女生裡,第一個結婚的人。工作後的第三年,就結婚了。我的丈夫大我 5 歲。結婚後一年,我就生了孩子,然後換到這個公司開始新的工作。」
「和他有關嗎?」
又是一個明知故問的愚蠢問題,許暢發現自己在連續犯錯誤,還都是一些低階的錯誤。自己的情緒,好像受到了嚴重的幹擾。
一瞬間,甚至有些恍惚——自己所說的這個「他」,到底指的是宋允銘,還是劉餘川。
「是的,和他有關。我丈夫追求的我,但是那時候我的心裡只有宋允銘,所以我和我丈夫完整地講了我和宋允銘的事情,包括那些像暗號一樣的名詞,包括那次試圖『獻身』而『未遂』的輸液,包括我對他的深深的愛。就因為這個,我的丈夫向我求婚了。」
「你看過金庸的武俠小說嗎?這是我最開始喜歡宋允銘的原因,我想也是他願意和我說話的原因之一。因為我們都喜歡看武俠小說,還是一個喜歡武俠的女生。」
「看。說不上特別喜歡。看過大部分」
許暢要搜尋這自己的記憶,揣測肖穎想要說的是金庸小說裡的哪一個人物。但這的確不是她熟悉的領域。
「知道就好,那你應該也知道『笑傲江湖』。在綠竹巷裡,令狐沖隔著簾子,和被叫做『婆婆』的任盈盈吐露自己對小師妹嶽靈珊的相思之苦。可偏偏就是這份痴情,打動了任盈盈,讓魔教妖女,江湖上炙手可熱的大人物,對他情根深種。」
「這是不是悖論。那個聽你講述對另一個人刻骨相思的人,卻因此愛上了你。」
是,的確像是一個悖論。
求婚,在那個男人看來,心裡對另一個男人有著深深的愛,卻又能在彼此間保持著純潔關係的女人,是可靠的,是溫情而懂得感情的。她的心裡可以一直住著一個人,但不會 影像她對另一個男人的感情和家庭。
因為她對自己的感情和選擇,是無比忠誠的。
「直到我孩子一歲的時候,我收到了一份快遞。那是當時全套的幾米繪本。不是標準的套裝版本,是把幾米的繪本,一冊一冊分冊購買,放到一起快遞過來的。不知道是寄快遞的人特意的安排,還是寄件時候隨手調整的。最上面的那一本,是《向左轉向右轉》。」
「他送的?」
應該是宋允銘。《向左走向右轉》,或者幾米,也許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另一個秘密。
「是啊,我找不到他,他卻能找得到我。幾米的繪本,是他向我推薦的,他說這是他心裡不為人知的,柔軟的部分。」
「你不知道,他最迷人的時候,不是踢足球的時候,是和我講哲學的時候。他最喜歡的是『唯物辯證法』,樸素唯物論,機械唯物論。他講得很透徹,深入淺出。就好像已經研究這一個專業很多年,對一切都已經爛熟於胸。」
「就是在他的嘴裡,我才系統地知道了什麼是螺旋式上升,什麼是動態平衡。什麼是事物的質變和量變。什麼是對立和統一。他講哲學時的樣子,像一個全情投入的演講者,物我兩忘。那個樣子,那麼迷人。」
「他說中國哲學把思辨的目的,侷限在了自身。是思想者自我的思辨,希望透過思辨實現個人思想的不斷超越。西方哲學,則是希望透過自己的思想闡述,影響和改變一群人。改變一個時代。這是民族特性造成。所以,他要選擇西方哲學。」
改變一群人,一個時代。這是什麼意思?
許暢迷惑了。
「他在各方面深深地影響了我。從足球,到搖滾樂,歷史。我都是在他的影響下,才接觸,瞭解,和熱愛的。英阿馬島戰爭,和馬拉度納的上帝之手。新褲子,聲音玩具,竇唯,都是他告訴我的。」
漫長的回憶終於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