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32頁

說是江,其實也只是一條大一些的河。水面上沒有船。連日降雨,水流量不小,水也渾。這段河段的兩岸,原本是昆州市的鬧市區,現在卻成了鬧市區後的「僻靜」地段。

站在橋面上,有淡淡的水汽彌散開,灑在劉餘川和許暢的臉上。接到電話匆匆趕過來的許暢站到劉餘川的身邊,猶豫著如何開口。相識這麼長時間,這是第一次,由劉餘川發出了見面的邀請。而且還是在這麼一個地方。

「你害怕你自己嗎?」

首先開口的,卻是是劉餘川。

說話時候沒有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許暢,看向江面。

「害怕自己什麼?」

一旁的許暢儘量讓自己顯得平靜,心無波瀾,但依然難掩自己的內心波動。

「害怕自己看不清自己,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了。」

這是一個不那麼實際的問題,很虛,不知道具體的指向是什麼。好像就只是為了表達某種情緒。

「看見那邊那個那人了嗎?他用的那種捕魚工具叫罾1,是一種很古老的捕魚工具了。罾,上面是一個四字,下面是一個曾經的曾。這是一個象形字,表示的就是這種漁具的形狀。幾千年過去了,這個

漢字還能把本意保留下來,不容易。」

1注釋:罾,是一種四方形的古老漁具。

劉餘川的右手抬起來,指向大鐵橋遠處的一處河岸,一個身材粗壯的中年男人正在用一種四方形的漁具捕魚。

像網,又不是撒出去的。幾根竹竿互相交錯,把漁網撐起來,竹竿在上面,網在下面。一根更粗壯的木棒作為支點,用長長的粗麻繩把漁網放到河水裡,不定時地拉起來。

劉餘川說話的時候,拉起的漁網裡什麼也沒有。

「用罾的人,管他們的手藝叫 ban 魚。我小時候,住在昆州一中裡面,那時候的螞蟥溝有很多河溝,水渠。夏天,雨水大,河溝水渠漲水,就會有人用這種罾在河溝裡 ban 魚。那時候我還在唸小學,放學不回家,就在河溝邊看別人 ban 魚。一罾放下去,過上 7、8 分鐘,再拉起來。大部分時候,網裡什麼都沒有。有時候,也會有大魚進網。」

許暢沒有再接話,身邊這個已經相處多日的高個子男人,用一種娓娓道來的語氣和她說話,這還是第一次。

此情此景,加上身邊的人,讓她心裡湧出一絲暖意和淡淡的溫情。

一種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溫情。

「我問過那些下罾的人,為什麼叫 ban 魚。不叫網魚,或者下魚。沒有人回答我這個問題,他們自己也說不明白。只是祖輩這樣傳下來的,練手藝帶叫法都這麼傳下來的。」

「後來,有個人告訴我。ban,是扳倒的扳,不是搬運的搬。扳字,古意是拉,牽引。扳魚,就是把魚拉起來,拉出來。其實就是罾的用法。」

「那個人叫劉慶明,是昆州一中的老師,還擔任過主管後勤和財務的副校長。」

劉慶明,劉餘川。大鐵橋。宋允銘,宋建軍。還有田文明,和他的南下幹部父親。許暢好像明白了劉餘川要說的話。

猛地扭頭看向站在自己身邊,把自己約出來,卻一直不看向自己,只把目光投向江面的劉餘川。在他的臉上,沒有看到悽愴,悲傷,只看到那種陷入回憶的思慮。

「劉慶明是劉川的父親,劉川後來把名字改成了劉餘川,餘,是母親的姓。改了名字的劉餘川,都不再說劉慶明是他爹,也不叫爹,或者父親,爸爸。就直呼劉慶明。名字,就代表了那個人,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

許暢,猜對了。

「不管是叫劉川,還是劉餘川,劉慶明都是他爹,是親爹。這是改不改名字,都無法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