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年輕的體魄真是好處多多。不管白天多麼疲倦,只要晚上好好睡一覺,第二天醒來就能精神抖擻。齊凌現在深有感觸。
昨天下午,他累得半死趕路;晚上又被硬拉著出去喝酒直到深夜。但今天早上,他一點疲憊感都沒有,甚至連黑眼圈和黑唇色在銅鏡裡都淡化了不少。
既然身體和精神都恢復了,就應該做正事了。他在專為官員準備的館驛享用完早餐,把自己從頭到腳打理整齊。齊凌拿著拜帖,悠哉遊哉地步行向縣衙走去。
縣令張威叫他去的目的,不用多想,齊凌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肯定與前幾天晚上糧草庫失火有關。那些糧食和馬料是朝廷為了防止夏州李繼遷再次叛亂,特別命令永安軍路轉運司準備的軍需物資。現在突然被大火燒成灰燼,從節度使、轉運使、提刑、安撫使,到縣令、縣丞,這兩天肯定都急得焦頭爛額。
然而,齊凌並不感到緊張。首先,糧草庫屬於轉運司,而巡檢所屬於巡檢司,兩者互不干涉。巡檢司的官員再怎麼有權,也管不到轉運司的頭上。其次,他的官職是九品,而已故的糧草庫司倉劉大人是正八品。理論上,平時只有劉大人可以命令他,他沒有權利對劉大人指手畫腳。如果劉司倉生前沒有派人請他,他連糧草庫的門都進不去,更別提分贓的事了。
再者,永興軍路轉運司的定安糧草庫距離金牛寨足足有三十七里,大部分還是山路。糧草庫失火,齊凌能帶手下兄弟趕過去救援,已是難能可貴。在這個時代,沒有直升機,也沒有摩托車,沒人有資格責怪他來得太晚!
此外,永興軍路轉運司的定安糧草庫距離縣城比到金牛寨還要近十幾裡。那天晚上,直到暴雨傾盆,只有齊凌一個人帶隊救火,安定縣的縣令、縣尉、主簿連影子都沒見到。
再再者... ...
總的來說,齊凌覺得糧草庫著火這事跟他沒什麼關聯,也不想牽扯進去。自從穿越以來,他盡力適應這個環境,但始終無法真正把自己當成一個宋朝人。他喜歡做官的感覺,但對大宋和趙家並無忠誠可言。他內心深處覺得自己更像是大宋這個“公司”的員工,而非臣民。作為員工,他不可能為了公司利益去冒生命危險。
前天晚上偶然發現的秘密,齊凌打算保密,堅決不會主動告訴任何人。這種置身事外加上打工者的心態讓齊凌感到很輕鬆。即使縣衙的門衛告訴他,張縣令上午有急事,讓他午後未時再來,他也沒有太在意。
畢竟人總有情緒,他昨天因為旅途勞累,進城後沒第一時間去縣衙拜訪,張縣令肯定有些不滿。有了不滿,今天不讓進門也是正常的。反正他來縣城就是走個過場,縣令也別指望能從他那兒得到有用的資訊。他也不會給縣令提供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既然只是走過場,上午去還是下午去都差不多。
難得有機會進城,上午不用見縣令,正好可以四處逛逛,順便見識見識二十一世紀已成傳說的宋朝市井生活。想到這裡,齊凌的步伐更加輕快。對於張帆口中不滿的“過午不候”,他完全當作耳邊風(注:過午不候,古代過了中午,除非很親近或緊急事務,否則拜訪別人是不禮貌的。反過來,讓人下午再來也顯得不尊重)。
金牛寨到縣城大約七十里,路況也不好。在二十一世紀,這個距離開車很快就能到達,但在十一世紀,騎馬要走近兩個小時。因此,齊凌上次被迫進城為李師兄送行已是三個月前的事了,那次因為匆忙,他也沒顧上看風景。這次時間充裕,他對大宋的適應程度也遠超三個月前。所以,沿著主要道路一路逛下來,確實增長了不少見識。
與他前世熟悉的城市景象不同,宋朝的許多街道並不互相連通。大多數半封閉的小巷最終會連線到一條南北向的小主路。這些小主路又像肋骨一樣與貫穿縣城東西的主要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