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再也坐不住了,拉著大丫小丫從馬車上下來,那幾位老人見到老夫人,往前趕幾步,又在坊官的訓斥下退後。很明顯,老夫人窮困之時與這幾位老人相熟,如今富貴了,坊官認為這些窮老漢上前和以前一樣攀談有辱雲家官體。
“劉老哥,何老哥,大全,仁柱怎麼不認識老妹子了?”老夫人不管不顧還用舊時稱謂,臉上全是笑容,伸手拉住一位鬚髮皆白的老漢:“劉老哥當年要不是你連夜揹著大丫翻坊牆為她求醫問藥,早就沒了這丫頭的現在,今怎麼反倒生分起來了?”大丫小丫早就抱著老人的腿爺爺,爺爺叫個不停。劉老漢將手在腿上蹭幾下,小心地抱起兩個小丫頭,眼睛紅紅的,哆嗦著嘴說不出話來。大丫掏出一包牛肉乾撿起一根賽老漢嘴裡:“這是哥哥從隴右好遠好遠帶給大丫的,可好吃了,大丫一直給爺爺留著,好吃嗎?”
老漢眼淚一下子就流下來了,努力的用沒牙的嘴嚼著乾硬的牛肉乾,連連點頭。
雲燁見過這種場景,知道一旦感情的閘門開啟,身份的距離就會蕩然無存。果然躲在屋裡的婦人紛紛出門,圍著老夫人嘰嘰喳喳個不停,老太太滿面紅光,不停的把雲燁扯來扯去,這個顯擺兩句,那個炫耀兩下,在眾街坊羨慕,敬畏的目光中充分的滿足了虛榮心。
雲燁整衣撣袖恭恭敬敬的向眾街坊施一正禮,眾老漢連稱不敢。雲燁正色道:“貧賤之交見真情,雲家蒙難滿門婦孺皆受眾高鄰接濟之恩,雲燁終生不敢忘懷,今日略備薄禮難酬諸位恩義於萬一,還望笑納。”
後面的僕役拉過幾大車禮物,老夫人窮困過自然知道窮人家需要什麼,幾大車麻布卷,一百擔糧食,六口肥豬,甚至還有窮人家很少用到的木炭,鹽,酒自是不缺。雲燁賞了坊官一兩銀子,他實在是不耐煩裝滿身銅錢,樂的坊官見牙不見眼。既然是酬恩當然得甩開官府,連坊官這種半官方人士也得甩開。交給為首的幾位老人分發便是。幾個小丫頭身邊圍滿孩子,雖然衣衫破舊卻興高采烈,原來大丫小丫她們在給孩子們分發點心。看著他們捧著點心讓爹孃嘗一口的模樣,雲燁滿心酸楚。
依依不捨的告別眾街坊繼續往慈恩寺進發,說到底現在的雲家已不適合同貧民打成一片。不是雲家自抬身價,而是階級不一樣,禮教的森嚴不是雲燁這個新丁能打破的。
慈恩寺就在前面,破敗的寺廟,窮困的僧侶,寒冷的天氣裡站在廟門外恭候,老夫人叫車伕加速,怕凍壞幾位大師。
和尚一般自稱貧僧,你看把這位大師貧的,一席灰色僧袍套在身上,大冷天光頭被凍得發青,身後跟著幾位高僧,真是又瘦又高,衣服上綴滿補丁,雙手合十禮敬三寶。待雲燁扶老夫人下了馬車,上前見禮,一句南無阿彌陀佛都說不完整。老婦人與長老見禮完畢後,由長老領路,全家浩浩蕩蕩進入慈恩寺。
大雄寶殿也不大,高不過兩丈,委屈的佛祖都只好頭蹭著屋頂,身上的金漆斑斑駁駁彷彿害了面板病。這樣一個破敗的寺廟,僧不過五人,殿不過一座,佛不過三尊,佔地也只有十畝,無論如何讓雲燁不能把他和以後的大慈恩寺聯絡起來,玄奘跑一趟印度,確實得到了巨大的回報。不說以後成為西安地標的大雁塔,就是歷經戰火天災的殘留建築也不是這個慈恩寺可比的。
老太太獻上貢品,雲燁似乎看見和尚們在流口水,隱隱聽見肚子發出的咕咕聲。老天爺,這樣的廟也讓老太太敬若神明?騙人你也出些資本好不好,沒見後世寺廟,佛祖靈不靈先不論,進門先交買路錢要不然是見不到佛祖的,那些所謂的僧人把佛祖當成動物園裡的猴子,買票參觀,讓人生不起一絲敬意,這世界上最不禮敬佛祖的就是那些所謂的僧人。
還好,這些和尚還是敬業的,堅持著操持完整個還願過程,老太太虔誠的跪在蒲團上,嘴裡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