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楊氏要下地除草,宋回泠帶著阿默一起進了城。
陳富落腳的地方在城中一家客棧。
進了客棧,宋回泠走到櫃檯前,請掌櫃幫忙通傳。
沒多久,陳富就自房間來到一樓客堂。
瞧見宋回泠左手夾著杉木板,他眉毛輕輕一挑:“宋姑娘既受了傷,應當在家好好歇著才是,怎的還出來到處走動?”
宋回泠將手腕往後藏了藏,面上帶笑:“與陳老闆約定好於今日簽訂轉讓契約,我若是不守時,等陳老闆離開黔中,我豈不白白錯失這個良機?”
陳富沒想到宋回泠竟還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三日前他不過隨口一說,想著等小姑娘回去細細一想其中麻煩,便也就放棄了。
今日一瞧,小姑娘受了傷也如期赴約,必是真下了決心,不是一時心血來潮。
他當即召開隨行小廝取來地契,領著宋回泠一道去了戶所。
清遠縣沒有專職管理的地契戶籍的官府機構,一切繁瑣事宜都由屯軍戶所在負責。
地契轉讓,需得加蓋戶所公章方可奏效。
山高皇帝遠,清遠縣遠在皇城腳下,貪腐滋生橫行,光是轉讓一份地契,那管事的便獅子大張口要了五兩辛苦費。
宋回泠不忍快到口的肥肉就這麼飛掉,當時一咬牙就要付了這五兩銀子的辛苦費。
可陳富卻十分慷慨,在她下定決心掏錢之前,就讓隨行小廝付了這五兩銀子。
等從戶所走出來,手上攥著新鮮到手的地契,宋回泠仍覺過意不去。
她眼下還窮,也拿不出什麼值錢的東西回謝人家。
思來想去,這才開口道:“陳老闆,您今日又幫了我一個大忙,您要是有時間,可否移步寒舍?我做頓好吃的招待您。”
她現在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一手廚藝,她邀請得倒是誠摯,只是一時忘了手腕受傷的事。
陳富看著宋回泠一臉糾結,貌似佔了他天大便宜不回報些什麼便將日夜寢食難安的模樣,覺著這必定是個懂得感恩的後輩。
當即正了正神色,開口道:“宋姑娘,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不必將這五兩銀子放在心上,正如你前幾日所說那樣,我想看到的是投資有回報,你真想做些什麼,便好好將這茶園給建起來,我還等著從你這裡進批好貨呢。”
宋回泠心中的包袱頓時放輕了些,胸中油然而生一股強烈的使命感,眼含笑意,神色堅定道:“必定不負陳老闆厚望!”
陳富今日便要啟程離開黔中,宋回泠慶幸她來得趕巧,否則再晚一步便要錯失良機。
解決好地契轉讓的事,宋回泠也不急著去山頭看一眼,建茶園是個長線工作,一時半會兒也急不來,需得靜下心來,好好規劃。
這次見面,陳富留了聯絡方式,待到日後茶葉產成,可到萬源商號請掌事代傳訊息。
宋回泠將地契小心收好,帶著阿默去了醫館。
到了醫館門口,兩道大門歪歪斜斜倒在地上,門板裂出了幾條深深的縫隙,四濺的木屑散落一地。
宋回泠和阿默互相對視一眼,眼中皆是疑惑。
兩扇木門倒下留下的缺口,正是進入醫館的入口。
宋回泠和阿默一前一後,踩著滿地木屑進了門。
打眼一瞧,於大夫正坐在診桌前,單手支著腦袋望天,頻頻嘆氣。
直到阿默在他對面坐下,他都未曾收回視線。
宋回泠抬手在於大夫眼前晃了晃,出聲打斷道:“於大夫,醫館發生什麼事了?您今日還看診嗎?”
於大夫淡淡看了宋回泠一眼,心情儼然不大好:“你怎的又來了?我這裡是醫館不是飯館,怎的三天兩頭的往這裡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