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笑離開後,我再次陷入無邊無際的孤獨中。
蓉城的冬天沒有暖氣,不似北風室內溫暖如春。
我一絲不掛地擺在床上,許久都沒動彈,當時只想努力爭取得場大病。
然而,我自虐的意志力沒能扛過自然力,很快就敗下陣來。
哆哆嗦嗦地穿上衣服,我極其厭惡地離開還殘留著某種味道的被窩,蜷縮在客廳一張木椅上,嘴裡吐著菸圈。
我說我並不想發洩,只想有人作陪就好,可惜連我自己都不信。
我還說我想離開丁笑,從此潔身自好,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年輕小夥子。
可是,方嘉怡的影子很快浮上心頭,於是我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漆黑寂靜的小屋裡,聲音很響亮,極其清脆。
除夕夜,蓉城一派溫馨。
隔壁鄰居昨日拖家帶口回了老家過年,整個筒子樓僅剩三五幾家出租屋還亮著燈光,應該都是像我一樣的有家不能回的蓉漂人吧?!
小屋裡,冷清得落針可聞,我想哭。
當然,我沒哭,那一刻,是真的特別想家。
每一個離鄉背井的蓉漂人,不管在大城市混日子也好,還是懷揣夢想追逐明天也罷,終將熬過將紮根未紮根的很長一段時間,期間的失落與無奈,足以讓人銘心刻骨,痛徹心扉。
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吧,我驀然起身下床,穿上那件貌似軍大衣的厚實棉襖,腳步懶散的出了門。
來到樓下,我掃一輛電動單車,迎著呼嘯北風,駛向位於三環外的縱橫四海廣告公司。
平日裡熙熙攘攘蓉城大街,今晚只有幾輛外賣電動摩托車在穿梭,像道道黃色閃電。
偌大行車道空空蕩蕩,只有我一個人在慢慢悠悠的閒逛。
經過東二環路高架橋,我被外賣小哥意外碰著了,險些摔倒。
黃袍加身的傢伙一臉惶恐,也一臉真誠,連聲道歉。
我笑了笑,說送完這單,早些回家吧,老婆娃兒還等著呢。
那傢伙咧嘴作笑,說老弟是個好人。
我嗓音柔和,說深夜這麼冷,壞人都不願意出來遊蕩。
外賣小哥燦然大笑,笑容如山中小溪,清澈見底。
目送年過而立之年的外賣小哥遠去,我站立許久,悵然之際,更多的是羨慕。
深夜十一點,縱橫四海廣告公司燈火通明,呈現出一派忙碌景象。
胡東正與四五個工人蹲在車間,忙著焊接戶外廣告鋼架。
我喊一聲,便坐在旁邊那堆鋼材上。
胡東一臉的不相信,繼而丟掉手中焊槍,取下頭盔和手套,疾步小跑過來,樂呵呵的,說你小子一個人在家害怕哇?
我沒點頭,也沒搖頭,點燃一支香菸,眯眼作笑,說全城人都在陪家人守歲,河南崽兒前來陪著貴州娃兒加班。
胡東仰頭大笑,暢意開懷。
這時,一個長辮子拖至後腰的年輕姑娘走來,朝我嫣然一笑,繼而扭頭對胡東說,“老闆點了外賣,犒勞大夥兒”。
胡東立馬朝著我喜滋滋地說,喲,你龜兒子來得正好,挺有口福嘛。
我嘿嘿作笑,說老子不餓,飽著呢。
話落,我打個嗝,帶著淡淡胭脂味兒。
胡東指了指遠處那間亮著燈光的小屋子,說那裡有沙發,雖然屋內沒空調,但有取暖器,總比坐在車間挨凍舒服,況且坐在鋼材上,你小子也不嫌硌屁股?
當初趙孟雷擺過一個閒龍門陣,說他爹與鄰居老張夏夜納涼,開玩笑說與鄰居媳婦有一腿,你家婆娘屁股冬暖夏涼,舒服得很。老張回家,遇到同樣乘涼歸家的媳婦,真就摸了摸,隨後揍得自家媳婦哭爹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