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八,上午。
我和夏熙陽、崔鋒三人登上高鐵,結伴回襄城過年。
算上大一寒假那次,這是我第二次踏上歸途。
崔鋒明顯有些激動,望著窗外飛速奔跑的遠山近水,嘴唇微微抖動,不知唸叨些啥。
這小子打十七歲來到成都,從未回家看望父母姊妹,這次聽說我要返家,趕緊提著揹包,打車趕來高鐵站,跑得氣喘吁吁,看見站在入站口等候的我和夏熙陽,笑得鼻子眼睛皺成一堆。
夏熙陽倒是年年回去,坐在座位上極其無聊,大聲嚷著,喊鬥地主。
我說,鬥吧鬥吧,坐六個半小時的車,實在無聊。
崔鋒不情不願過來,坐在夏熙陽的行李箱上。
夏熙陽一邊洗牌,一邊瞅了瞅自己身上那件像法袍一樣的蓬鬆羽絨服,再看看我和崔鋒一身筆挺西服,撇嘴道:“兩個舅子,穿得油光水滑的,真的就像舅子啦。”
老家襄城有個風俗,姐姐出嫁,弟弟必須穿得周正。
我還嘴,說你龜兒子當官,哪怕穿得像個乞丐,老子們穿得再人模狗樣兒,也沒法掩藏內心深處的自卑,見你只得畢恭畢敬,這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身份地位不是靠衣裝就能改變的。
夏熙陽笑得沒心沒肺,說有道理噢。
崔鋒撇了撇嘴,拿國罵對付,娘希匹,給你陽光就燦爛,給你雨水就氾濫,瞧你兜裡那幾顆銅板,能算作錢麼?回到襄城,估計又得啃老,像只恬不知恥的蛀蟲。
我肯定站在崔鋒一邊,加入罵場。
夏熙陽不惱不怒,反而笑嘻嘻的,就像小時候父母罵的“你小子皮癢想鬆動鬆動”。
我幾乎局局都當地主,牌好得沒法說。
夏熙陽嘴上罵罵咧咧,催促我趕緊出牌,說你龜兒子,打得又好又慢。
我心情極好,自然不會罵回去,只管三下五除二丟完手中紙牌,各收他倆一張紅頭票子。
總覺頭頂有異樣動靜,我腦袋朝我仰,一張年輕臉蛋陡然撲入眼簾。
我嚇了一大跳,趕緊起身,只見一位只穿高領毛衣的姑娘,趴在我座位靠背上,正認真旁觀牌局。
見我驚愕瞧她,姑娘展顏一笑,說,“你牌技真不錯吶。”
我笑著指了指座位,示意讓她玩一玩。
姑娘嘴角噙笑,輕輕搖頭,細聲細氣地回應,“俺不玩,你們玩那麼大的彩頭,若被列車服務員發現的話,會被抓起來呢”。
我拍了拍褲兜,說有人就不給,沒人才給。
姑娘噘起好看的紅唇,嚅囁道,“你是不是不讓我旁觀嘛?”
我只好作罷,坐下後,繼續頭頂姑娘目光,認真玩牌。
夏熙陽朝我擠擠眼睛,又舉了舉手機,示意我加姑娘微信。
我無動於衷。
崔鋒一邊出牌,一邊瞧向姑娘。
一局牌結束時,讓我們仨頓覺意外的是,姑娘主動要求新增微信好友。
姑娘叫夏洛雪,川大在讀本科生,鄭州人。
認識了河南美女老鄉,我們沒了玩牌興致,乾脆相互聊起來。
夏熙陽口若懸河,從海南講到成都,都是他的傳奇故事,讓崔鋒根本沒機會插嘴。
我倒一直都沒有開口的慾望,柳如月那事兒如鯁在喉,說不出的難受。
姑娘時而抿嘴偷笑,時而蹙眉傾聽,時而回到後座拿水杯喝水。
午飯時,夏熙陽極力邀請姑娘一道去餐車,當時那副樣子既誠懇又猥瑣,熱情得過分。
我靠在車廂接頭處等待,嘴角噙笑。
姑娘似乎覺得我們不是壞人,小心翼翼答應,說必須AA制,否則就不去。
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