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春季,鋼管廠市場宵夜市場,人聲鼎沸。
各家夜宵店,皆擺放著金燦燦的油炸椿芽,讓人極有食慾。
這種一個月時間左右上市的食材,深受顧客喜愛。
據說,僅鋼管廠市場每天消耗椿芽不低於千斤,可以想象,整個蓉城需求量得多大,恐怕城郊山坡田地的椿樹都將被薅得光禿禿的吧。
只需拿鮮嫩椿芽掛上麵糊,放入六成油溫鍋中,炸至金黃撈出,趁熱上桌,嘎嘣脆,滿嘴春天氣息。
曾經只有無米下鍋時才不得不拿來哄肚子的樹尖兒,如今卻成為城裡人家難得一吃的佳品。
僅靠這一道佳餚,就能吸引成堆顧客前往,這是鋼管廠宵夜市場一大特色。
從龍泉驛霧裡水鄉農家樂返回城區的途中,範小刀將張爽徐佳二人送回北三環之外的出租屋,隨後指使代駕人員駕駛比亞迪轎車徑直開往鋼管市場。
王嫣坐在後排座,閉眼打瞌睡。
範小刀默默瞅著後視鏡以及鏡中那位中原女子,不知為何,心中竟是從未有過的踏實和安穩。
以至於車至鋼管廠筒子樓下,這位江湖浪子還在出神發愣,直到代駕司機喊一聲,範小刀方才有所反應,咧嘴一笑,隨後抬手指了指前面不遠處的停車位,示意將車停在路邊就行。
待車停泊之後,後座女子推門下車,頭也不回地走向筒子樓深處。
範小刀接過代駕司機遞來的轎車鑰匙,先是扭頭望向漸漸消失的迤邐背影,再扭頭瞅著不遠處那家宵夜大排檔裡坐著的兩個食客,似乎在猶豫自己下步朝哪個方向而去。
只是那麼稍微猶豫之後,他就抬步走向北邊的巷子。
很快,筒子樓坑窪不平的寂靜小徑上,隱約出現兩個人影,一前一後往前走,距離不遠不近,似乎默契地保持著兩丈遠的距離,誰也沒說話,只有高跟鞋撞擊地面的聲音,響徹空曠夜空。
外面大街人潮湧動,深處小巷越發寂靜。
走過一段距離,女人忽然駐足,驀然轉身,望向尾隨而來的男人。
男人隨之停住身形,咧嘴一笑,牙齒雪白,在夜色中顯得尤為亮眼。
女人靜靜地凝視,直到男人走近身邊,她緩緩地閉上眼。
男人抬起右手,替她捋順額前那根散亂髮絲。
腳步極輕身子總愛左右搖晃的中年男子永遠記得,小時候填不飽肚子的漁村孩子爬上高大椿樹,躺在樹椏上,摘下椿芽就吃,直到牙齒酸澀得快掉了方才作罷。
曾經,椿芽的味道,就是童年的味道。
如今,油炸春芽的味道,便是女人的味道。
一小時後。
曾經在香江道上闖出名聲的中年男子,再次出現在筒子樓外面的巷弄口。
只見他拿著手機默默傾聽一陣,繼而將手機揣進褲兜,快步走進宵夜大排檔,
農戶模樣的漢子晃晃蕩蕩地進店,尚未坐下,就忙不迭地伸手抓過桌上盤子裡一塊油炸椿芽,迅速喂進嘴裡,一陣嘎嘣脆之後,連呼好吃。
兩位西裝革履任誰也瞧不出廚師身份的中年男子,不約而同一臉幽怨,憤然盯著來人。
邊嚼邊落座的農戶漢子壓根就不搭理他們,拿著手中剩下不多的椿芽蘸了蘸青椒醬,全部塞入嘴中。
繼而,這傢伙順手抓過桌上一瓶開過蓋的啤酒,對著瓶嘴就是一頓咕嚕狂飲。
早已見慣柳家司機七秒就能喝盡一瓶啤酒,兩位男子端杯相碰,繼續對飲。
農夫漢子重重放下空瓶,喘口氣,含笑問道:“絡腮鬍,你小子喝了幾瓶啦?”
鬍鬚剃得溜光的中年男子指了指腳下躺著的七八個空瓶子,操著濃重粵語口音幽怨道:“喂,範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