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中,可以看到那窗紙後有一個佝縷的身影,那身影縮著身子,手裡拿著一根細細的火杆,正在撥弄燭火,想要讓那燭火更明亮一些。
那是一個老人,一個蒼老的滿臉皺紋,甚至連眼睛都似無法全部睜開的老人,他坐在那裡,呆呆的望著燭火,許久之後緊了緊身上的棉襖,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腕。
他,是大福。
&ldo;已經很多年了……他應該快回來了……&rdo;大福望著右手腕,在那裡,有一個金色的手印,輕輕地撫摸著那個手印,大福的眼中,露出追憶。
他等在這裡,已經等了三十五年,他始終記得,王林在臨走前告訴他,他會回來,讓他在這裡等著,一直等下去。
&ldo;他說過,他的一生再沒有第二個三十八年,快回來了……&rdo;大福神色露出疲憊,拄著柺棍站起,正要去休息,但就在這時,突然院子裡那兩隻凍的不願開口的大狗,嗚咽的叫喚了起來。
陣陣馬車軲轆壓雪的嘎吱聲,隱隱傳來,最終在那院子外,停了下來,馬車的門開啟,王林迎著風雪,扶著車轅,走下了馬車。
在他身後,已然成為了老婦人的李慕婉,帶著柔和的微笑,走下了馬車,與王林站在一起,望著那院子,還有院子中透出燈火的屋舍。
吱呀一聲,屋舍的門被從內推開,大福怔怔的望著院子外,放著那風雪後的王林,咧嘴傻笑起來。
&ldo;我回來了。&rdo;王林看著同樣蒼老的大福,微笑開口。
風雪,更大。
但那雪中院子裡的屋舍內,火光卻是旺盛起來,在這寒冷中,主僕二人,闊別了三十五年,再次相見了。
這一夜,寒風呼嘯,雪落的很多,但這屋子的三人,卻是沒有感受到寒冷,而是翻起溫暖。
直至清晨的時候,雪花漸漸稀少,零星的落下,陽光灑滿大地,儘管融合不了雪,可卻會讓人感受到了清新。
尤其是那陽光落在雪上,使得大地隱隱刺目,那光芒泛起,讓人乍一看,會有些睜不開雙眼,在這一日的清晨,王林帶著李慕婉,還有大福,三人去了村後王林父母的墓地。
跪在墓前,李慕婉同樣跪在一旁,陪著王林,二人在那墓前沉默了很久。
&ldo;爹,娘,她叫李慕婉,是你們的兒媳婦……我帶她來看你們。&rdo;王林沒有哭,沒有淚,拉著李慕婉的手,向著墓靈一拜。
數日後,在風雪中,那輛馬車出了山村,向著蘇城而去。
馬車上,王林掀起蓋簾,回頭看著漸漸隱藏在雪中的家,他的眼前,似浮現出了七十三年前,自己一個人背著竹排書箱,在父母慈祥的目光下,每走幾步就要回頭看去,直至看不到了父母的身影,這才最終轉過頭,向著未來一步步邁去。
當時的他,還是懵懂,他並不知曉自己未來的道路在何方,他只是知道,自己要讓爹孃,以後過上好日子,要讓親戚們,去抬頭看自己的一家人。
如今,他坐在馬車上看去,那往昔的一幕幕,漸漸模糊,直至被風雪取代,輕嘆中,王林放下了蓋簾。
馬車遠去。
在七十四年的春天,這輛馬車來到了蘇城。
蘇城的春天,萬物復甦,尤其是雪水融化後,那陣陣泥土與青草的芳香,泌入心扉,讓人難忘。
這味道王林很熟悉,尋著那芳香,如當年王林第一次來到蘇城時一樣,他租下了一艘畫舫,買來了桂花酒,與李慕婉坐在畫舫上,喝著酒,看著日初日落,品味餘生。
大福還是如當年的樣子,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