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禮年注意到林楚楚格外低沉的情緒狀態，掀開她圍在脖子上的毛巾搭在自己臂彎，把裝了溫水的杯子和藥片遞給她。

“你先吃藥，不然會發燒。”

溫禮年溫柔地叮囑像是附加魔力的咒語，即便林楚楚神志已經不太清明，但仍舊每個字都聽得清楚。

渾身的戾氣和不甘像是碰到了剋星，灰溜溜地躲回身體裡面，乖巧地照著他的話做。

苦味在口腔中蔓延，但對於林楚楚來說這點苦實在上不得檯面。

尤其還是讓已經名花有主的暗戀物件看到了自己這般狼狽不堪的模樣，這藥就算再苦十倍也抵不過她心中失望悔恨的痛苦。

溫暖的大衣披在身上，林楚楚猛地一抖，一轉頭迎面而來的又是溫禮年那張親切溫柔的笑臉。

溫禮年總是笑意盈盈的，好像他天生便是如此。

“你要穿著它，”溫禮年囑咐道，“我幫你把頭髮擦乾。”

林楚楚懵懂地點頭，鼻尖傳來一股曬透太陽後才會產生的氣味，前所未聞的安全感和舒適感將她溫柔地包裹其中。

身後是溫禮年輕柔至極的擦拭動作，她的溼發此時同溫禮年的手掌之間只隔了一層毛巾的距離。

可惜頭髮感覺不到溫度，但林楚楚覺得，溫禮年的手掌一定同他本人一樣溫暖柔軟。

林楚楚方才還緊張得像拉滿了弦的弓，如今身處舒適溫暖的環境，之前被刻意壓制的、積攢到一定程度的疲憊猛地向她無情湧來。

但一想到溫禮年還在她的身後，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林楚楚只是默默地坐著，享受著難得的心動時刻。

“你還要水嗎？”溫禮年問。

“不要了，謝謝你。”

“那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如果你不想說，也可以不說。”

“我被人鎖在衛生間潑了兩桶水。”

溫禮年動作一頓，難以置信。

“江城大學竟然會發生這種事？”

林楚楚忽地笑出了聲，“我也納悶，安安說過江城大學的同學們都很好的，可沒想到我才來了半天就拉了仇恨。”

溫禮年坐到林楚楚身邊，眸光中滿是憐惜和不忍，語重心長地叮囑。

“今天她們把你關起來潑水，明天就有可能會做些其它更過分的事。既然有人這樣欺負你，你就有理由反抗，讓她們受到自己應有的懲罰。”

林楚楚雙眼放光，一股有了堅定支撐的希望之火在她心中燃起。

“我可以的，對吧？”

林楚楚像是生怕溫禮年聽不清，又像是反覆確認自己的態度和想法都是合理可行的，又重複了一遍。

“我可以的，是吧？”

溫禮年唇角勾起，女生堅定閃亮的目光配上羞怯試探的話語，有一種極為矛盾卻又和諧共存的反差感。

溫禮年軟了語氣，像是在安撫受驚失控的小寵物那般柔情似水。

“是啊，只要你想，那做什麼都可以。”

林楚楚最後還是在溫禮年的強烈要求下被他親自開車送回了林家。

回想起車上，溫禮年在得知林家為她安排的課程後那雙透含著憐憫疼惜的、泛著水光的澄明眼眸。

林楚楚不由自主地渾身戰慄。

雖然知道自己和他永遠不會有結果，甚至日後再見面只會是以一種無法宣之於口、連朋友都算不上的關係，但是林楚楚還是貪戀著這種溫暖，哪怕完全見不得光，也要勉強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收集那些獨獨因他而起的珍貴情緒。

“楚楚，楚楚？”

林楚楚回過神來，偏頭對上溫禮年那雙清澈乾淨的眼，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連語氣都歡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