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復一日。
鍾從舟越加心口發悶,在這天默不作聲的跟著林夕走到停車場時終於忍不住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林夕,你有空嗎,我能不能請你吃飯?」
他沒有用力,林夕卻還是感到了不舒服,清凌凌的目光掃過那隻手,發現鍾從舟竟還戴著那日他求婚的戒指,便淺淺皺了眉頭,漠然的說:「鍾先生,請放手。」
鍾從舟視線就也跟著落下去,片刻後又迷茫的看向林夕,一張毫無情緒波動的客氣,疏離的臉。
真陌生啊。鍾從舟沒有立即放手,心思飄飄忽忽的飛回了剛剛接過這枚戒指的時候。
那是個週六,天氣不錯,兩人一起睡懶覺到了十點才慢悠悠爬起來,林夕先起床的,他看著心情很好,洗漱時都哼著歌,嘴角罕見的翹著,一邊親吻他的額頭一邊囑咐他換上準備好的西裝,然後出去吃飯。
林夕點的菜都是他愛吃的,全程都像熱戀時那樣目光灼灼的望著他,問飯好不好吃。他說很好吃,於是林夕就笑了,聲音輕輕地問:我做的這樣好,可不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
他單膝跪地,在一室陌生食客的注視下拿出戒指,說:「鍾從舟,嫁給我吧。」
餐廳曖昧的燈光落在他散著星子似的剔透瞳孔和清俊的眉眼上,顯得整個人都有著十分的柔和與促狹,他明明仰著頭,卻好似高高在上的神明垂目恩賜般伸出了手。
唯獨對他伸出了手。
那麼那麼多的人,林夕都不曾放在眼裡過,只唯獨選中了鍾從舟。他不曾意識到這段看似美好的糾葛內裡早已腐爛成沼澤,兀自情真意切的說:「從舟,我願與你白頭偕老。」
與此時相去甚遠。
「林夕,再給我一個機會好嗎?」鍾從舟聲音變得低啞,被無盡的苦痛壓垮似的,失去了往日風度後的期盼模樣顯得有些卑微,「只一次。」
天色已經很晚了,停車場變得又空又寂靜,聲控燈熄滅後就只餘了角落裡幾束黯淡的光,鍾從舟看不清林夕的表情,只聽到對方冷峭的譏笑:「機會?
鍾先生,我這一生做的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初給了你機會。」
他遊離在芸芸眾生外挑挑揀揀著,最終卻選了個這麼個東西,當真是眼瞎。
林夕冷淡的笑起來:「我不明白你這樣糾纏不休是為什麼?這張臉就真的讓你那麼放不下?」
「不是。」鍾從舟急切的回答,「林夕,我放不下的是你,我愛你,很久很久之前就愛上你了。」
沒人能不愛林夕。
「很久之前?」林夕驚奇的看著他,「那你可真是……善變。」
不等鍾從舟再說話,他又掙開了對方的胳膊,很平靜的說:「可那又怎樣呢?
你以為你的愛值幾個錢?
分文不值。
放手吧,以後也別出現在我面前,我已經往前走了,鍾從舟,只有你自己會停留在原地。」
林夕坐進去車裡,卻被鍾從舟拉住了車門,他從來沒被這麼直白的打臉過,憋得脖頸青筋都冒出來了卻還是執著的不肯鬆手:「再給我一個機會,林夕,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他咬著牙,把姿態放的更低:「求你。」
「……」林夕有些懷疑自己聽到了什麼,鍾從舟說求他?
奇了怪了。
林夕詫異的抬頭,先是看過鍾從舟嘴巴,又遊離到眼角,於是便見到了那道他曾最愛的傷疤,它有點發紅,浸著難以察覺的水漬,看上去更深刻了,就像他們之間忽然被截斷的緣分,殘忍而悲情。
「如果愛是可以求來的。」林夕覺得自己應該是心軟的,可是面對著鍾從舟灰敗的表情,他說出口的話仍是,「那六年前也輪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