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先燒著,等會才能暖和,不然這屋裡滲著冷。」
「嗯。」林琛用手指輕輕碰了碰爐子的邊,目前勉強不涼手。
祁碩熟練地在電視櫃裡翻出一瓶金輝,林琛這才注意到電視機也是臺式小方塊。
「白酒嗎?」林琛問。
祁碩點頭,「嗯,喝點暖和,爐子熱得一段時間。」
祁碩找了兩個小酒杯倒滿酒,林琛端起猛喝了一口,五十二度的白酒入口,直接從喉管直接燒到胃裡。
林琛皺眉咋舌,「嚯!這勁大。」
祁碩看了眼瓶身,「五十二度。」
連個花生米都沒有,他們守著一壺水坐在爐子旁慢慢喝著酒。
直到水壺開始發出滋滋的響聲,屋裡終於有了點熱意。
祁碩抬頭看著那個方塊電視,說:「我在這裡住了十四五年,看著這個電視壞了修,修了壞。」
「那那邊呢?」林琛舔了下唇邊辣嘴的酒問。
「不熟。我更喜歡這裡。」祁碩手放在壺邊暖了暖,這會子水都有點燙手了。
「我知道你難受,我今天不是非得問你媽知道個大概,她突然說了我也就突然聽了。並且我就是覺得,你連面對都不敢面對,怎麼去躲開。我沒有可憐你,聽完她說的那些我相信肯定不是你的問題。但我真的很心疼,就像你會心疼我一樣。」
「我明白。」
祁碩心裡糾結了很久,爐子裡的火越燒越旺,跳躍的火焰彷彿跟喝進胃裡的酒精一樣開始燒灼著他的神經。
到現在他都得借著酒才敢去翻那些陳年往事。
這短暫的人生真要翻起來還有點累。
翻啊翻。
這好像得從很久以前,久到具體不知道年份的時候說起。
梁春華最早在鹽業公司上班,但有段時間工人集體下崗,她因此沒了工作。那時候流行發展經濟,她自己開了家小賣店,然後結婚。
祁碩小時候家裡生活還行,幼兒園下課就在店裡玩玩。後來他有了弟弟,梁春華再沒有多餘精力開店,店鋪也就給人轉讓了。
這時祁正濤在換了五六份的工作後開始跑保險,但家裡人一齊反對都罵他進了傳銷。
保險公司挺忙的,祁碩一個月也見不到他爸幾面。
「我爸的保險公司天天有應酬,他喝醉後特喜歡指著我和我媽一起罵。」祁碩說。
梁春華沒了工作也就沒了生活費,祁正濤不管家,低保那時候一個月補貼六百,是家裡唯一能確保的收入。
好在這時還有個退休教師的爺爺,來來回回會給梁春華一些錢。
一家人算是都靠老爺子養活著。
梁春華嫁了個廢物,沒了工作,二胎的產後抑鬱和生活壓迫,讓她的神經很不穩定。
她信過教,祁碩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教。
只記得會有一個陌生的阿姨來家裡帶著梁春華一起禱告,她們頭上蓋著一片小布跪在地上,真誠地乞求他們的神讓日子好過一點。
祁碩也曾跟著他們下過跪,那時候的他什麼也不懂卻也無比虔誠。
可神畢竟是神,神太忙了,哪裡能顧及那麼多人的乞求。
現實並沒有一點好轉。
甚至更糟。
「自尊,我第一次體會到這個詞是在學校裡。」這是祁碩都不用回憶就記得很清楚的。
見過用pvc橡膠管打人的老師嗎?空心的pvc管子打人最疼,被抽過一次的地方必定有淤青。
而這時候他恰巧是被針對的那一個。
只是因為他考了班裡的二十名,一個班裡一共八十三個人。
就被找上講臺當著所有同學的面用比指頭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