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碩背著厚重的包帶著梁春華等電梯下樓,上上下下停了三四回,終於到了一樓。
徹底踏出醫院大門的那一刻,正午的陽光照在頭頂有些不習慣的刺眼,祁碩下意識皺眉抬手。
但只擋了一下眼睛,沒一會又放下。
他頭回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感受陽光,這光太燦爛,太耀眼奪目了。
曬進後背暖烘烘的,像活著的感覺。
新鮮的生命存在於陽光之下,他看路邊的流浪狗都可愛了幾分。
這時候梁春華說時間還早,他們要走去汽車總站坐車。
祁碩都行,畢竟在這個溫暖的大地上行走是他期待了半個月的願望。
歸家的公交車開著半扇窗戶,晚風穿透路旁的松樹揚起髮絲,夕陽的光漏過樹枝投在座位上明明滅滅。
「媽,我過兩天得走了,開學了。」
「好。這次多虧你了。」梁春華看著窗外一點點熟悉起來的風景,笑了一聲,「這回住院辛苦你了,待會拿我的卡給你轉兩千。」
「嗯。」
兩個小時的車程結束,祁碩發現自己竟好像不怎麼暈車了。
梁春華一直潔癖嚴重,回家後祁碩感覺她的潔癖更嚴重了,裡裡外外將房間打掃了三遍。
晚飯是祁碩煮的麵條,梁春華邊吃邊問:「對了,我這次花了多少?」
祁碩說:「六千多,能報一半。」
梁春華接著問:「昂。我那存款還有多少?」
「哪張卡?」
「工行呢?」
「五萬四,原本不是六萬麼,住院花的就這個卡。」
「好。」梁春華臉上漏出祁碩最熟悉的難色,她頓了頓說,「那小碩,你上學那個錢,我要不給你一千吧。你也知道我們家畢竟緊張。」
祁碩翻了翻桌角的一沓報銷單,「沒事,你不給都行。」
「說什麼呢!嫌少嗎!我剛出院花了那麼多錢,你能不能體諒我一下,家裡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看著來吧,我都行。」祁碩低頭咬了一口面,沒多爭辯。
開學的行李沒多少,幾件衣服祁碩不想帶箱子,直接一個快遞打包全部發去了學校,電腦相機背書包就行,兩條林琛要的黑蘭州也是裝在包裡。
兩天後在旭日剛剛照亮山頭時,祁碩在站臺排著零散的隊伍上了火車。
最近返校的直達票不太好買,他得先坐火車到天津然後轉高鐵。
沒有第一次離家的驚喜與開心,也許這次是在醫院悶久了,躺在像棺材板一樣的上鋪他疲憊地睡了一天一夜。中途過隧道時斷斷續續被吵醒很多次,但好在還能接著睡著。
火車晃到天津時,祁碩習慣性掏了掏兜,但沒有摸到煙。
他便繼續背著書包往同站換乘的電梯走,期間給林琛發了條訊息:[還有七個小時的高鐵,晚上九點半我到。]
林琛收到訊息立刻回他一通電話,「你現在到哪了?」
「天津了!待會坐高鐵。」祁碩擠在密密麻麻的人群裡對著手機喊。
「七個小時的高鐵,好漫長啊!好想你,好想好想好想立馬就見到你。」人群的幹擾音太大,祁碩只聽了個大概。
「嗯!快了!不說了,我去找檢票口了!」祁碩喊著。
林琛說:「嗯吶,做好飯等你。」
高鐵飛速駛過軌道,窗外路邊的積雪盡數被捲起,列車像是穿梭在瀰漫著的大霧之中。
夕陽的光從窗外照進來,加上車內的空調,祁碩渾身都是熱的。
七個小時,乾坐著是有些漫長。
一想到待會就能見到林琛,他心裡有些止不住勁的著急,彷彿有隻小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