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過我吧,你讓我去死吧。媽媽我求求你了。」她踢踏著拖鞋想要跪在地上,祁碩抓緊攙住她的胳膊,最近沒好好吃飯的緣故,他這會從胃到心苦的想吐。
典型癔症的表演型人格。
梁春華在努力的讓自己沉浸在悲劇的舞臺上,痛苦地演著獨角戲。
薛大夫夜裡值班看見這情況支開了祁碩,梁春華卻不依不饒跟他身後說了整整一晚,直到九點集體熄燈她才停了下來。
夏日天亮的很早,林琛那邊基本凌晨三天就能天亮,他一般都是翻個身背對著窗戶繼續睡。
祁碩這邊六點太陽和醫院的燈同時亮起,不一會屋外的病人開始活動。
廁所人多到滿,祁碩站在門口乖乖排隊,胡亂地洗漱收拾完後,他帶著梁春華乘電梯去功能科做超聲。
這醫院在精神領域算得上有名,不管什麼時候都是人擠人的排長隊。
在祁碩排著隊的前方站著一個髮絲枯黃的小女孩,醫院雖然有空調但此時也是夏天,她穿的很厚,加絨的紅色外套很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她的身高也就到祁碩的胳膊肘,一個人站在前面排著隊。
她張望著四周,最終將視線停留在身後的祁碩身上,她呲牙笑笑,「你也有病嗎?嘿,我也有。」
祁碩手指捏著檢查單有些出汗,他沒出聲沉默了片刻。
小女孩見他沒反應便擼起袖子,「給你看,這是我割的腕。」
祁碩喉結微動,「你什麼病?」
小女孩嘴裡咬住檢查單,取下後腦勺的橡皮筋重新紮了下馬尾,語氣輕鬆道:「那白袍子人說我重度抑鬱,不知道,來這裡好幾回了。」
「吳若男!」超聲出來一位大夫喊了聲。
小女孩舉手示意,鑽進了堵在門口兩個人之間的縫隙,進了檢查室。
聽到她的名字祁碩就明白了大半,他深吸了口氣,又用鼻腔輕輕吐出一聲嘆息。
小女孩出來後就是梁春華,祁碩攙著梁春華進去,關上門後他看見小女孩一個人在腦電波前排隊。
梁春華的檢查結果和半年前一樣,分離轉換,大夫開的藥還是那些。
不同於半年前,這次梁春華對醫院應激很大,而她反覆無常的情緒會直接地影響到祁碩的狀態。
一開始祁碩只以為病房人多吵鬧再加上天熱,他心裡煩。
直到梁春華意識混沌的時候說起了一件從未提及過的事情,「祁正濤那天晚上和幾個雜種喝多了,他們一到家裡就對我動手動腳,你爸那個雜種晾著大牙乾巴巴看著。」
那瞬間彷彿有一道驚雷從他頭頂劈下,他不敢置信地顫抖著呼吸。
梁春華清醒時對祁碩道歉:「我連累了你。我過些天就去買壽衣。」
祁碩抱著她一聲聲安撫著,「你不欠我的。」
好像是那天晚上他確定了自己的失眠,閉眼後滿腦子都是一群人吃人的畫面。
他越發地不穩定,恐懼、憤怒、悲傷在他的心裡反覆橫跳,複雜的情緒攪和在一起左右撕扯著他的神經。
這種失眠就跟這爺爺剛離世那會一樣。
悲傷和恐懼。
悲傷太多了,他分不清具體是來自哪裡。
恐懼倒是很清楚,那是對死亡的恐懼。
有時他也無法確定自己是在幻想還是在做夢,暴戾的情緒背後又會是無窮無盡的自責。
他也不知道要自責什麼,但就是難受,好像只有自虐才能讓自己在這樣的環境中有一席之地,心裡才會變得安穩。
林琛會給他打電話來,閒言碎語間能撫平他的好多不安。
而這時自責的身後,也會有自卑悄悄露頭。
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