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晚飯,想吃魚。」
「好,還有呢。」
「還有」蔣勛手放下,開始揪腿上的毛毯,「房間髒了。」
「嗯。」
傅雲嬌聲音四平八穩,像一根絲線,一點點牽出他,「還有呢。」
「哪有什麼還有。」 蔣勛喉結微不可察地滾了滾。
「真沒有了?」
「沒了。」 蔣勛輪椅移向前,過了會又退回。
傅雲嬌仍站在那,好似就在等他回來。
蔣勛咬著下唇,聲音輕地像蚊子,「幫我洗個頭髮」
「嗯?你說什麼?」
「我說幫我洗個頭髮,你這耳朵怎麼回事」
蔣勛甩下手裡毛毯一角,負氣似地轉動輪椅背過去,「不來算了。」
傅雲嬌笑笑,沒即刻跟上他步伐。
她耐心喝完杯子裡的水,洗乾淨放回原位,擦乾手想,早這麼乖不就好了麼。
他們沒回蔣勛房間,在一樓浴室,傅雲嬌扶蔣勛跨進浴缸。
他的腿傷塗了藥不能沾水,頭髮兩天未洗又抹了髮膠,蔣勛不喜歡油膩的感覺,傅雲嬌去拿香波時,蔣勛已經把頭髮抓得像團雜草。
傅雲嬌卷好袖子,替他圍上浴巾,「向後躺一點。」 她拿下花灑,對蔣勛說。
蔣勛應著她的話,仰躺下去,把後腦擱在浴缸邊緣。
這樣的角度,看一切都是倒立的,包括傅雲嬌的臉。
她坐在浴缸邊,用手蓋住他的眼睫,蔣勛聞到一股熟悉的,來自於她的味道。
像那天夜裡,她的味道也是如此清晰。他深深地呼吸兩下,肩膀放鬆下來,
「燙嗎?」
水流自高向下澆濕他的發,傅雲嬌的聲音隔了霧氣問。
「不燙。」 蔣勛說話,有水滴在他的喉結。
傅雲嬌擰上花灑,擠出兩團綿密泡沫,從左右兩邊放上。
蔣勛的發質偏硬,又濃又黑,似乎很久沒剪,頭髮長得掛在耳後。
傅雲嬌指尖伸進他的發間,慢慢搓揉。
蔣勛在心裡舒出口氣
「輕重合適嗎。」
「嗯。」蔣勛閉眼,睫毛微微動了動。
「待會要不要上護髮素?」
「用不慣。」蔣勛睜眼,說,「你這問題問得,怎麼那麼像專業洗髮的?」
傅雲嬌笑,把泡沫揉到另隻手,「我確實學過幾天,以前暑假打臨時工,就是去美髮店,給客人洗洗頭,捏捏肩。」
「你打過很多工?」
一會足浴店,一會洗髮店,蔣勛還真看不出,她一雙手精通十八般武藝。
傅雲嬌說,「有時學費,生活費差一點,就得多打幾份工才行。」
「學費為什麼要你自己湊,你爸媽呢?」
「他們呀我也不知他們去哪了。三歲後就沒見過。」
傅雲嬌往手心加了點水,看蔣勛表情暗淡下來,輕說,「您別誤會,我不是孤兒。是跟我外婆長大的,雖然爸媽不在身邊,日子也沒您想得那麼苦。」
「哦」蔣勛有些意外,她居然平平淡淡地就能將自己身世說出。
他們一時誰都沒再繼續說話,彷彿剛才話題從未被提及。
浴室霧氣瀰漫,隔了一層泡沫,蔣勛能感受到她指尖每一次下落的力度。
浴缸邊是涼的,但蔣勛身體暖得不像話。
他能感覺到,左腿破損的地方,有輕微的,不可抑制的癢。
水貼著他的耳廓流下,傅雲嬌托住他下巴,往右偏,瞧見下頜處有一顆不起眼的破口,
「蔣先生,您刮鬍子好像刮破了。」
「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