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酒後勁大,蔣勛記不清喝了幾杯。
他遲緩地轉過脖子,先是看了眼傅雲嬌,又看了眼她懷裡的小人,舌頭髮軟地問,「幹嘛。」
傅雲嬌把小也放在他一旁,用毛毯蓋嚴實,說,「來這坐一會。」
蔣勛愣神,反應過來後,挑了眼角問,「傅雲嬌,你是不是怕我一個人喝死在這?
他的眼睛蒙了層水霧,借著頭頂冰冷的光。
傅雲嬌看得出,蔣勛醉了,而且醉得有些厲害。
她沒否認,只是撫過小也額頭說,「快過年了總把那個字掛嘴邊不吉利。」
蔣勛抿抿嘴,「哪有那麼多講究。」
他吃力撐起自己,往旁邊讓出一個空位,傅雲嬌坐下。
兩人乾坐著,氣氛微妙。
蔣勛率先打破了沉寂,拿起酒杯問,「你喝不喝?」
傅雲嬌擺手說,「我喝不了。」
蔣勛想起什麼似的,點點頭,嘀咕,「哦,對,你還沒康復。」
他開了電視,隨便調到一個節目,是個電影頻道。
電影放到一半,沒頭沒尾的,蔣勛眯眼看了會,才分清在播的是部愛情片。
酒精滯緩了他的思維運動,他蜷起一條腿,側躺在沙發上。
那條腿挨著傅雲嬌的手邊,腳踝清瘦,腳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見。
傅雲嬌靜靜看著螢幕,她的黑髮和黑夜融為一體。
電影鏡頭下沉,男主念出臺詞。
「愛情就像照片,需要大量的暗房時間培養。」
靜默中,蔣勛忽然喊她,「傅雲嬌」
他的聲音鬆散,和他的肢體一樣。
傅雲嬌緩緩答,嗯。
「再過幾天,你出去了要做什麼。」 蔣勛淡淡地說話,眼睛不知看向何處。
「沒想好。出去的話可能會準備下過年的事吧。」
「又是忙過年。」蔣勛不滿,「過年有什麼好的,人人都盼著過年。」
他自問自答著,忽乾澀地笑了聲,
「也是,你有你兒子,有你男朋友。出去了也好,出去了,你就不用再陪我困在這兒,你應該很高興吧。」
傅雲嬌回過頭,說,「其實」
「別,你不用講什麼安慰我的話。」蔣勛撥出一口酒氣,垂下肩,「要是你覺得我一個廢人在這兒,沒人管,也沒人問,就覺得我可憐,那大可不必。」
酒氣散出,蔣勛覺得冷,他翻過身,從喉嚨深處哽出句,「我他媽最煩的就是別人的可憐。」
醉酒後的蔣勛像個剝了刺的刺蝟,傅雲嬌轉身,眼睛留在螢幕上。
其實,相比之下,他怎麼會輪得到她可憐呢。
光影閃動,電影不知演到何處。
傅雲嬌有些睏倦,抱膝,把頭埋在肘窩裡。
蔣勛另條腿還立在地面,他扭轉的姿勢扯得肩頸難受,重翻了回去,長腿正碰到傅雲嬌。
他的眼角兩腮都染了紅,酒氣濃烈地看她。
傅雲嬌清醒過來,與他視線交疊。
「說話呀。」蔣勛啞了嗓子。
傅雲嬌很茫然,「您想讓我說什麼?」
蔣勛卡頓住,他想讓傅雲嬌去否認他說的話,說她對他不是可憐。
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算了,沒什麼好說的,你和他們也是一樣的。」
「和誰?」
「和那些人」 蔣勛深深吸氣。
酒意在他的胃裡灼燒,燒得他昏天黑地。
那些潛藏在心底的情緒,像被人劃開了個口子。
他斷斷續續地說,「我都知道你們嘴上不說,心裡也會想,看啊,蔣勛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