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小雲該滿十五歲了,她身型雖已出落得窈窕俊俏,可腮邊還掛著一絲嬰兒肥。
傅雲嬌也算是從小看她長大,她接過熱水盆,把裡頭泡著消毒的碗筷拿出,抖摟乾淨水漬,笑說,「我來好了,小雲你先坐吧。」
「好呢,嬌嬌姐。」小雲歡快地答。
正彎腰在桌下舀泡菜的聶母聽見她這叫法,皺了眉,嗔道,「這麼大了還不懂規矩呀,叫什麼嬌嬌姐,差了輩分,你該叫姨的。」
「嬌嬌姨多難聽啊,都把嬌嬌姐叫老了。」小雲努努嘴,挽住傅雲嬌胳膊說,「以前我也都是喊姐姐的嘛,怎麼今年就不給了。」
「你這丫頭,真是越大越不懂事。」 聶母蓋上瓦罐,不滿嘆氣。
她不是有意要挑小雲的刺,只是存了私心,想撮合自己兒子和傅雲嬌往一塊兒過,於是暗裡也就希望小雲能慢慢改口,別再叫傅雲嬌姐。
雖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可聶母是操心慣了的。她人到遲暮,膝下就聶桉一個獨子。前些年,聶桉離婚背了債,帶著小雲委屈和她擠一間房,這種條件,她哪敢盼著有姑娘願嫁到他們家。
但去年起,聶桉經濟好轉,日子也一天比一天過得好。眼見傅雲嬌和聶桉來往頻繁,聶母心底不由生出,他們倆若願意再成個家,也算是了了她一樁心願的想法。
傅雲嬌是個勤快本分的姑娘,吃的了苦,人也熱心,為人處事點點滴滴,聶母都看在眼裡。
就算她帶了個兒子,可孩子打小和聶桉也親近,再說自己兒子也不是個有錢王老五,還有什麼可挑別人的份。
她在無數個深夜輾轉床榻時,已把這事翻來覆去想過好多遍。
她想,他們要是結了婚,她就搬到鄉下住,把這套房過戶給聶桉當婚房。
反正,人老了,在哪住有什麼區別。
更進一步說,傅雲嬌也還年輕。要她願意再生一個,她就回城,拼了老命給他們把孩子帶大。
這事她自個兒越琢磨越覺得有戲,回神見傅雲嬌,真情實意地眼中含笑道,
「嬌嬌,地方小了點,你別介意哈。」
「阿姨您別這麼說,我和小也過來,本來就是給您添麻煩了。」 傅雲嬌不好意思道。
「不麻煩不麻煩,過年嘛,人多才熱鬧。」
聶母拽過緊貼傅雲嬌身邊的小雲,靠牆邊坐下。
她本意是想把中間位置讓出給聶桉和她,可哪知塑膠椅質量堪憂,一下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吱呀兩聲,差點碎了前腿。
傅雲嬌看著聶母身子晃動往前撲仰,慌忙搭了把手扶穩她說,「阿姨,您腰椎不好,過來坐這木頭椅子吧。我和小也隨便坐就行,您別客氣了。」
「不客氣,不客氣,嬌嬌你也別客氣,就把這當你自己家一樣哈。快,趁熱嘗嘗我做的四喜丸子。」
聶母握筷,費力抻開胳膊,在圓桌中心夾了個最大的肉圓放進傅雲嬌碗中,說,「我老了,做的菜可能不和你們年輕人口味,手藝嘛肯定也比不上你做的精緻,你湊活吃幾口哈。」
傅雲嬌笑說,「不會,阿姨您還年輕呢。」
聶母拍拍她手背,「哎,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就別安慰我咯。」
「媽,過年說什麼入土不入土的。」
這話恰被去樓下買了兩瓶酒上樓的聶桉聽去,他站屋外撣了撣發上沾著鞭炮灰,換好鞋進門道,「您保重好身子,有我在,您還怕什麼。」
「你還說呢,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聶母感慨,「過完年虛歲可就奔四張了,你就打算這麼單著呀?」
她話看似對聶桉說的,可說話間眼光不自覺飄向傅雲嬌,又流轉到自己兒子身上,嘆一句,「桉子,媽不求你大富大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