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嬌將回憶收拾好,封進心底,從長椅起身,跑向他們,「來啦,小也想堆個什麼?」
「想堆個小熊!」
「好,那媽媽先給你做個圓尾巴。」 傅雲嬌蹲下身,手觸到白雪前,聶桉說,「等一下。」
傅雲嬌仰頭看他。
聶桉彎腰摘了自己的手套,「戴上,別得了凍瘡。」
傅雲嬌說,沒事。
聶桉把她拉起,胳膊裡夾了隻手套,兩手撐開另只往她五指套去。
「你不冷嘛。」傅雲嬌問。
「不冷。」聶桉給她剩下一隻,「我皮糙肉厚的,戴不戴無所謂,你手比我要金貴。」
「都是幹活的手,哪有什麼金不金貴。」
「叫你戴你就戴上。」聶桉做不耐狀手指戳了傅雲嬌腦門,「怎麼跟小雲一樣難管。」
「誒,我怎麼難管了。」身旁弓腰忙著推大雪球的小雲聽見這話嚷道,「我可是帽子手套圍巾一樣不落啊。」
「你還說,出門奶奶讓你穿秋褲你穿了麼。」聶桉嘮叨起來,「非學人家愛美,等你老了老寒腿,你就知道疼了。」
小雲捂了耳朵跑去傅雲嬌身邊,「吵死了吵死了,唸了八百多遍了你。」
「能不念麼,你們一個兩個都不省心。」
聶桉話音未落,迎面被砸了個雪球,他噗噗兩下吐開嘴冰粒,瞪眼看那個「不省心的人。」
傅雲嬌惡作劇成功,躲去一旁沖他比了耶
「傅雲嬌」聶桉抖開脖子裡的雪,跟著追了上去。
這樣歡快自在的時光對他們來說實屬難得,傅雲嬌和聶桉都暫時卸下自己身上的擔子,回歸到像孩童一樣奔跑嬉笑,不顧稚氣,不顧路人眼光。
他們全心沉浸在玩笑中,自然沒人注意到,停在路邊的一輛房車內
有人正臉色鐵青地盯著他們。
蔣勛向來不做計劃外的事。
所以當他僅僅因為傅雲嬌將背景圖換成了那張模糊不清的煙花照片,就命令老李掉頭來了月鷺灣公園,這事無論如何也不算正常。
他們到時,焰火大會已經結束。
老李找不到停車位,只能將車臨停在路邊,也就那麼巧,能撞見小傅一家。
老李看了眼窗外,小傅在和一個小女生一齊合力把小雪球抬起搬上大雪球,兩人拍拍打打,有說有笑,看著賞心悅目的一幕,不知怎的到了蔣勛這,能讓他面色冷得如寒霜一般。
老李瞄向他,猶豫著說,「蔣先生,這兒只能停五分鐘,馬上就到時間了咱們是走還是?」
「你不是說,傅雲嬌沒有男朋友嗎。」
「啊?」
「那這人是誰。」
老李順蔣勛提起的手杖方向望去,見他指的是小也背後站著的男人。
「哦他是小傅的鄰居,就是我和您說,之前來接小傅,還被我誤會的那位先生。」 老李說完覺得不對勁道,誒?怎麼說著說著就扯到這人身上了
「鄰居」蔣勛想起,這人應該是姓聶,他聽過她和他通話,也知道那日是他來山下接了她走。
他的目光直直凝視長街上的一點。
明明那麼多人從他眼前經過,他還是一眼就把她認了出來。
她的外套,圍巾,樣樣都沒變。但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和不曾對他展露的親暱,卻是他從來沒見過的。
尤其是,對著另一個男人。一個能和她站在一起,陪她追逐打鬧的人。
他輕而易舉能做的事,他卻做不到,他連走去她身邊都無比吃力。
來時的輕快和喜悅像撞上冰山的郵輪,沉入海底。
蔣勛繃緊下頜,眼裡是化不盡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