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勛越想越氣,繃起唇,伸出一條腿說,
「你說我就算了,還動手動腳。你自己看看你把我踹成什麼樣,還有我都不想說,你那手勁,跟工地擰鋼筋的一樣!沒輕沒重」
他邊說,邊想撩開上衣,用肋骨上的青斑證明自己沒誇張,可剛掀起一角,又想到什麼…
停下手,看了傅雲嬌眼,撇嘴說,「…反正疼死我了…」
傅雲嬌算是看出他今天是有意找茬,不達目的不罷休。
她輕輕點了兩下頭,站起來說,「來吧。」
「來什麼啊?」
傅雲嬌兩步繞過工作檯,站到蔣勛旁邊,張開手,說「來,你打我兩拳。」
「」
蔣勛蒙了…
傅雲嬌往前進了一步,說,「囉囉嗦嗦半天,不就是想出口氣麼,來,我讓你打回來,行了吧。」
她弓起腰,整個人送到蔣勛手邊,見他發愣,直接抓他胳膊說,「打啊,別耽誤時間。」
蔣勛手被她拽著,離她胸口不到一寸,臉忽然燙了下,用力掙手道,「欸,你別…別…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到底想怎樣。」
「我…不是,你這人怎麼這麼暴力,就非得用暴力解決問題?」
蔣勛仰頭看她,又掙了掙胳膊,「你先鬆開我行不行…有事坐下說,你離我那麼近…我有點害怕。」
「害怕?」
「對。」蔣勛吸了口氣,看著傅雲嬌的眼神深了點,說,「早就怕了你了。」
怕她為錢發愁,怕她有壓力,怕她忙不過來。
可不是早就怕了她了。
短短一句話,好像很複雜,又好像很簡單。
傅雲嬌挪開眼,鬆了手,回到座位。
蔣勛晃晃胳膊,語氣大度地說,「醫藥費我可以不要但是你確實要對這個事負責。我想想這樣吧,以後除了三餐之外,如果晚上直播,你再包我一頓宵夜當作賠償,怎麼樣,我很公平了。」
之前和傅雲嬌賭氣,蔣勛硬氣了幾天,想不過就是做飯,誰不會啊。於是花了 68 網購了套菜譜和教學影片,洗切燒煮,忙活三小時後,嘗了口自己做的糖醋排骨最後連鍋帶鏟一起扔了出去
算了,炒菜還是需要天賦。
蔣勛站在垃圾桶旁安慰自己。
傅雲嬌低頭想了想他提的條件,左不過是多雙筷子的事,答應說,「可以,但你以後不許挑食,我做什麼吃什麼。」
「成交。」蔣勛爽快點頭。
能找個臺階下,重新回來吃飯就夠好了,還要什麼腳踏車。
蔣勛達成目的,輕快地伸了個懶腰。
窗外不知何時聚集了朵朵烏雲,有一群飛鳥掠過。
夏日天氣和人的情緒一樣,多變,難琢磨。
似乎將要落雨,傅雲嬌走去窗前,把一扇扇窗關緊,放下紗簾。
蔣勛轉頭,沉靜地望向她的背影。
其實他討厭陰天,也討厭下雨。因為每到這時候,他的骨髓深處會湧出種酸澀的,類似無數螞蟻鑽噬的疼痛。
但此刻,那種痛感被某種東西分散開,雨天好像也就沒那麼難熬了。
紗簾落下,給室內燈光罩上一層模糊的溫柔。
蔣勛托腮,靜靜看著這間小小的店,不自覺笑了。想,有個詞叫什麼著
哦,對,氛圍感。
靜謐,旖旎,帶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的氛圍感。
蔣勛十分滿意。
傅雲嬌閒不住,再回到工作檯,又準備做新款式的練習。
蔣勛看她翻出甲片,懶洋洋趴在桌邊,抬起左手說,「你別用那個了,拿我指甲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