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挪動到走廊上,傅雲嬌跟著,背靠上大理石欄杆。
蔣勛理了下思路,仰頭說,「既然現在整個家就只有你,我,你兒子,我們三人一起隔離。有些事我必須提前和你約定好。」
「嗯。」
「第一,我可以允許你們和我共享這個家的部分資源,比如食物,水,電,家用電器這些生活用品。但是,使用期間不能有損壞,否則原價賠償。」
「好。」
「第二,我的作息是晚十早九,你和你兒子要配合,不能熬夜,不能吵鬧。除非得到我允許,否則不能進入我的房間,打掃也不可以。」
「是。」
「第三」 蔣勛目光下滑,粘著創可貼的眉頭略微擰住,「我不管關姨是怎麼交代你的,我還是那句話,離我遠點。除了替我做飯,其他事我都不需要你負責。要是她問起來,你就說一切都好,不用說別的。」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 蔣勛打斷,「我怎麼說你就怎麼做。」
他直看向傅雲嬌,眼光透過濕發,帶著不容商榷的勁。
傅雲嬌抿了抿唇。
她本可以說句喔,然後趕緊完事走人的。
但是畢竟拿人錢財,傅雲嬌有自己的原則-她不能糊弄事。而且傅雲嬌也不是第一天出來打工,她想要是她隱瞞不報,萬一蔣勛真有個閃失,那可不單單是結不了工資的事。
蔣勛見她沒反應,皺眉道,「你怎麼不說話?沒聽懂我意思?」
「我聽懂了。」傅雲嬌掀起眼睫對上他,「可是蔣先生,關姨是真的擔心您。」
「所以呢。」
傅雲嬌深吸一口氣,「所以您可以不接受我的照顧,但是我不能配合您去圓這件事,您的身體情況,我得一五一十和關姨匯報。」
「我身體好得很,還沒到不能自理的地步。」蔣勛脖子仰高一度,水滴到他鎖骨處暈開。
一想到沒能把關姨和老李接回家,蔣勛有隱隱的自責。
加之剛剛關姨在隔離點,不在乎自己住宿條件簡陋,反滿心滿眼都是對他的掛念,蔣勛的自愧和無力感像條蛇鑽了出來,他垮了臉加重語氣道,
「傅雲嬌,你最好別自作聰明和關姨亂說什麼。不然我明天就把你開除了。」
他推著輪椅往前進了一步,輪軸頂到傅雲嬌膝蓋,傅雲嬌被迫著後退,腰撞在欄杆邊,生疼。
蔣勛動氣的時候會念人全名,可惜傅雲嬌不知道,
她縮了縮膝蓋,往右挪開說,「蔣先生,就算您要開除我,也還是得等到十四天後。而在這些天裡,我得對您負責。」
「我說了我不需要。」
「需不需要是您的事,該怎麼做是我的事。」
傅雲嬌想橫豎蔣勛對自己都沒有好感,所以乾脆把話說開道,
「您不想和我接觸,不願見我,我都能理解。可關姨囑託我要照顧好您,我就得盡到我該盡的職責,您討厭我沒關係,但別和自己身體過不去。」
她的聲調四平八穩,不卑不亢。
蔣勛噎了下,眸光生刺,尾音貼著喉嚨颳了出來,「少讓我看見你,就是對我身體最大的照顧。」
傅雲嬌聽著,微微歪頭看他。
這是傅雲嬌第一次近距離正視蔣勛,落在她眼裡的蔣勛的臉是削瘦的,骨骼凸起,讓她不自覺想起學素描時用的那些石膏像。
他眉眼掛著明顯的煩躁和嘲諷,可偏偏臉頰一側有一顆梨渦。那顆梨渦削弱了蔣勛的氣勢,也讓傅雲嬌開始慢慢相信關姨說的那句話-蔣勛這人,最是嘴硬心軟的。
於是傅雲嬌嘗試著又往旁邊挪了挪,欠身說,「哦,好,那為了您身體著想,我就不在您面前